47. 死因 “大人,查到了!”(第2/2頁)

趙老爺子拂袖在榻前坐下,回想剛剛那句,自也知口無遮攔,有損皇家威嚴了,胸口頓時更憋悶。

管家及時地送上一杯茶,趙老爺揭蓋喝了,胸口還剩下一半郁氣,發泄道:“福安呢?叫他去盯著瓊園,怎麽半天沒個動靜?”

正說著,一人從屋外急匆匆趕來,稟道:“老爺,有動靜了!剛剛延平從府外領了個人回來,一徑帶到大少爺院裏去了!”

屋裏二人聞聲一凜。

趙霽坐在書齋裏,手裏握著一只金鑲琥珀耳環。

耳環的主人叫心月,是他六個妾室裏跟他時間最短、長相最酷似居雲岫的一位。

半個月前,趙家闔府在城郊的南湖上乘船舉辦家宴,心月中途離席,前往船頭吹風散心,不多時,天降暴雨,畫舫在風雨雷霆的襲擊下緊急返岸,眾人倉皇下船後,準備乘車回府,卻意外發現身懷六甲的心月失蹤了。

同樣失蹤的,還有貼身伺候心月的丫鬟。

次日,暴雨停歇,趙府家丁從湖上打撈起丫鬟溺亡的遺體,卻沒有發現心月的蹤跡。

家丁搜尋一日無果,上報官府,又一日,趙霽從茂縣奔來,親自主持大局,派人把偌大的南湖裏裏外外翻了個遍。

心月仍然下落不明。

熟悉南湖水況的船家說,湖水連江,暴雨夜水勢兇猛,屍體多半早已順著湍流被江水沖走,趙霽當場心如死灰,卻仍咬著最後的一點希望,派人火速趕往江口,沿著水勢一徑搜索。

至今,一無所獲。

那個暴雨夜仿佛是地獄裂開的縫口,直接把人整個的吞了進去,留下的,只有甲板上的一只金鑲琥珀耳環。

趙霽依稀記得,這只耳環,是他送給心月的第一份禮物。

也是唯一的一份禮物。

窗外落日西沉,殘陽照在手心裏,耳環墜著的琥珀光澤愈亮,像一顆凝垢的血珠。

趙霽定睛看著,眼睛裏也一點點迸出血絲來。

屋外傳來叩門聲,是延平求見,趙霽收攏手掌,定了一會兒神後,方傳令入內。

延平顯然有事稟告,入內行禮後,立刻便道:“大人,查到了!”

趙霽掀眼。

延平忙道:“不是……姨娘的下落,而是當夜的目擊者。”

趙霽眼底的光明顯在一刹間熄滅下去。

延平道:“當夜在南湖上,有一艘漁船離府上的畫舫很近,暴雨下起來時,船上的漁夫正在收網,正巧看到了姨娘落水一幕。”

趙霽下頜繃著,想到那個情形,聲音更冷:“漁夫人在何處?”

延平道:“就在屋外。”

“帶進來。”

不多時,一個身形瘦弱,皮膚黝黑的漁夫被延平領進屋來,趙霽盯著此人瞎了的一只眼睛,眉頭一皺。

漁夫始終斂著眼,沒敢擡頭,走至書案前,規矩地跪下行禮,道:“草民叩見大人。”

趙霽道:“暴雨那夜,你親眼看到趙府畫舫上有人落水?”

漁夫回是。

趙霽道:“如何落水的?”

漁夫猶猶豫豫,沒吱聲。

趙霽道:“答不上來,就給我滾出去。”

漁夫一哆嗦,伏低上身,道:“大人息怒,大人的那位姨娘……是被她身邊的小丫鬟推下水的!”

趙霽瞳孔一縮。

延平警告道:“大人面前,你若敢有一字謊言,立刻拔了你的舌頭!”

漁夫驚道:“大人明鑒!草民雖然瞎了一只眼,但眼力遠在一般人之上,不然也不敢在夜裏出船,大人這些時日尋的那位姨娘,當真是被那小丫鬟推下去的!當時二人拉扯在一塊,姨娘好像還大喊了兩聲,奈何天上電閃雷鳴,船裏又在奏樂,根本沒人聽著,緊跟著一聲雷響,兩人就直直地從船上載到水裏去了……”

趙霽森然道:“你是漁夫,親眼看到有人落水,為何不救?”

漁夫忙道:“回大人,草民第一時間就下水了,可您也知道,當時狂風暴雨的,水底下又黑麻麻一團,兩艘船相隔也有三十丈遠,這就是草民想救,老天也不肯開眼啊!”

趙霽抿緊唇,氣壓凜如嚴冬,漁夫戰戰兢兢,又把這些時日如何惶恐、如何猶豫講了一遍,悔恨自己不該膽怯,應當早些站出來說出實情。

趙霽不想再聽,閉上眼睛道:“帶走。”

“是。”

延平領走漁夫,回來時,趙霽閉目靠在椅背上,憔悴的臉龐如凝著一層冰。

“那丫鬟的屍首在何處?”

延平道:“前日由家人領走了。”

趙霽道:“收回來,派仵作驗屍,再查徹查其身份。”

延平猶豫道:“這時候……只怕人已經入土了。”

趙霽面無表情,道:“那就把墳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