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萬字章三合一(第5/7頁)

車夫立在馬凳前,看著一襲袍角閃過,車上之人下來。

“大人,你回來了?”清順從大門內迎出來,身後跟著府管事以及家仆。

清順接過人遞來的披風,板正疊好搭在自己手臂上,鼻子聞到淡淡酒氣。

婁詔沒說話,擡步邁進府門。

清順回頭,對眾人擺擺手,示意不要跟上來。

夜風清涼,婁詔站在大門內的石階上,擡眼望著整座府邸,眼中神情不明。

“大人,提前都修繕過,今日把剩下的也都搬了過來,書房還是根據你之前習慣擺的。”清順偷偷拿眼看著婁詔側臉。

婁詔呼出一口酒氣:“你很奇怪我選了這兒?”

“沒有,”清順搖頭,趕緊掛上笑,“相比皇上給的另兩處,雖然這裏破舊,但是修繕起來還是很氣派。”

婁詔掃了一眼清順,邁步下了階梯:“氣派?當初的確氣派!”

清順抓抓腦袋,對方才的那句話完全沒聽明白。

正院,婁詔徑直進了書房。

清順趕緊吩咐人準備熱水,又從婆子手裏接過熱茶,送進書房。

進去時,婁詔張站在墻邊,手裏握著一幅卷軸。

從清順的角度,婁詔手裏捏著卷軸系繩,也不知是不是想打開?

再看人冰涼眼中難得輕軟下來,清順也就不難猜出那畫上是何人。

兩年了,多少達官貴人想要掙到這個女婿,可是至今,家裏仍是沒有女主人。也有顏家的姑娘時常過來,可是婁詔的心就像磐石一樣硬。

“大人,茶來了。”清順開口。

心中忍不住也想起了那個女子,總是一臉明媚,眼中清澈得沒有一絲哀愁。

天上地下,大抵是沒有比她笑起來更好看的人罷,一雙眼睛彎彎的,瞳仁亮的像嵌了星星。

婁詔的手指松開系繩,涼薄的唇角緊緊抿直,鼻息間一聲輕嘆。

“你能跑去哪裏?”他低聲說著,更像是在問他自己。

清順這個時候不敢說話,只能站在原處。

良久,婁詔手松了下,仔細把畫軸放回箱子裏,扣上了一枚銅鎖。

回身,婁詔走回書案後,坐與寬大的太師椅中。瞥了眼冒氣的茶水,隨即從筆架上攥起毛筆。

清順趕緊走過去研墨,看見那信正是往扶安送的。

當年,馮家產業全部被官府收回,是婁詔要了回來,他是以馮家女婿的身份做的。

那些個官員本也是欺軟怕硬,再說論當朝法典,有誰能比得過婁詔清楚?當下沒費什麽事,就收了回來。

不過明面上沒有顯出來,只當那些鋪子各自經營。其實清順心裏明白,婁詔是在等,等那女子回扶安,然後進那些鋪子。

可是,人早就死了,怎麽可能再回來?那場大火,無一人生還。

對,除了一個人,秀竹。當日秀竹去城裏探望生病姑母,就此躲過一劫。

這廂,婁詔擱下筆,看著平攤開的紙上,墨跡慢慢幹透:“送出去。”

他將信疊好,塞進信封,擡手交給清順。

清順接過,看著空白的信封封皮,道了聲:“大人……”

“那條地道查到什麽?”婁詔倚靠在椅背上,右臂支在扶手上,整張臉隱在暗處。

“地道?”清順攥著信往後站了一步,“恕小的直言,那不是什麽地道,只是人家挖的地窖,冬日裏用來儲存……”

“儲物地窖會在馮宏達書房下?”婁詔輕掀眼皮,眼角一抹厲光。

清順咽了口口水,硬是梗直了脖子,道:“大人當知,馮宏達買下那宅子之前,是別人家住的,有個地窖不稀奇。再說,地道怎能那麽短,還沒有出口?”

明明人早就沒了,偏偏還犟著人沒死。

婁詔眼中全是陰霾,隱藏很好的情緒被撕裂開來,眼尾泛紅,手指幾乎捏碎太師椅扶手。

“噠噠”,敲門聲響起,門外傳來一個女聲:“大人,水來了。”

清順借機離開書案前,去開了門。

書房的燈光照在女子身上,她恭謹的垂首,雙手托著托盤,上頭一盞白瓷碗。

正是當日馮依依身邊的貼身婢子,秀竹。

秀竹輕著腳步走進書房,慢慢把杯盞奉上。

婁詔坐直身子,伸手取來那茶盞,端到自己面前,打開。

裏面只是一碗白水,帶著溫熱。

婁詔將碗送至唇邊,輕輕一抿便喝下。水從喉嚨滑下,暖了原本被酒灼燒的五臟,人也平靜了些。

秀竹雙手收回空碗,一語不發。

只有她知道,婁詔每次喝酒後,馮依依給他的水裏,是加了糖的。

“都下去!”婁詔淡淡道了聲。

清順和秀竹一前一後出了書房。

靜了,窗邊灑進一片月光,銀霜似的鋪在地上。

婁詔捂住胸口大口喘氣,即便在書房來回走了十幾圈,依舊無法緩解那種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