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第2/4頁)

婁詔站在池邊,細長眼睛半眯,看著一張傘下的兩個人,心中升起煩躁。

靠得那樣近,還笑那麽大聲。

想著,婁詔往房子那處走。反正,知道地底下有石頭,總得問夥計們打聽確認吧?

馮依依回房簡單收拾一下,將桌椅擦幹凈。

晚上馮宏達會過來,這是他第一次來城南。還有這裏的夥計,應該準備一桌酒菜才行。

擦幹凈,馮依依走出來,想要去河邊酒肆打些酒回來。

婁詔正在屋檐下等著,見馮依依出來,連忙撐開傘送去人頭頂:“要去哪兒?”

“打酒。”馮依依去接傘,手攥上傘柄下端。

婁詔不松手,裝作無意般看著落雨:“正好有件事要說,我同你一起。”

“大人不是很多事嗎?”馮依依手上用力,想扯過傘。

婁詔還是不松,兩人一齊握著傘柄瞪眼。

池邊撈魚的夥計往這邊看了眼,馮依依燙了手一樣松開,趕緊邁下台階。

婁詔撐傘跟上,內心一聲苦笑,當初自己種的因,現下可算嘗到苦果。

朝堂,讀書,皆是手到擒來,唯有這男女之事,他無法把握。

酒肆離著有一段距離,靠近一處小渡頭。

走出來之後,馮依依才想起,又不是只有這一把傘,非得和婁詔一把。

細雨霏霏,到處一片潮濕,不遠處是靜靜流淌的青河。

婁詔走得不快,正與馮依依平著肩膀,並行向前。

“大人想說什麽?”馮依依問,往旁邊挪了挪,然後頭頂上的傘就隨著她移。

婁詔不介意自己的一半肩頭露在雨中,眼睛看去前方:“扶安城,你大伯家。”

馮依依腳下一慢,低頭跨過地上水窪,嘴角一抿,並沒有言語。

自從來到辛城,馮依依再沒聽說過大房那邊的事。現在乍聽,也記起些許往事,有好有壞。

“當初得知馮家出事,我回扶安,曾見過你堂姐,馮寄翠。”婁詔說起當日,也是五月細雨,曾經偌大的宅院,化作一片廢墟。

馮依依邊走邊聽,才得知大房以為她和馮宏達葬身火海,後面給辦了喪事。

想起總是占便宜的大房,到底是念了些骨肉情。

“馮寄翠現在在京城,”婁詔繼續道,傘外袖子微濕,“她嫁了人,隨夫去的。”

馮依依心中微微波動,馮寄翠人倒是不壞,就是跟著鄒氏,有些小家子氣:“那挺好。”

婁詔皺眉,側臉去看馮依依:“挺好?你可知她嫁了誰?”

馮依依並不想過多提及以前之事,只是淡淡一笑。

“孔深。”婁詔冷冷吐出這個名字。

到底,那個禍害還是娶了馮家的姑娘。

“他?”馮依依終還是吃了一驚,停下腳步在原地,眼中帶著不可置信,“為何是他?”

孔深是扶安城有名的紈絝,無惡不作,欺男霸女。就算鄒氏眼瞎心盲,怎能把女兒往火坑裏推?

婁詔始終將大半傘面遮著馮依依,走了大半段路,終於見她有了反應。

“你知道大房那邊,只是空架子,馮坤不是經營買賣的料,被人誆去不少銀錢,馮琦更是大手大腳,你大伯母拿什麽給他們?”

“她居然這樣對自己的女兒?”馮依依忍不住心寒,“堂姐她……”

婁詔搖頭,眼中閃過譏諷:“孔深這種人,你能指望什麽?”

對於別人的事,婁詔甚少去管。路都是自己選的,就要自己承擔。

可是只因當年雨中,馮寄翠為馮依依燒紙錢,遂生出一絲憐憫。

“大人說的就是這件事?”馮依依平穩下情緒,不願再提。

她不會回扶安,更不會去京城。馮寄翠的事,她也沒辦法管。路到底還是馮寄翠自己選的。

“不是,”婁詔道,追隨馮依依的腳步快慢,“是你爹的頭疾,那些藥如何,現在可有犯過?”

“藥,你怎麽知道?”馮依依一想,或許當日秀竹送藥,正是婁詔吩咐。

婁詔沒回答,自從袖中掏出一方疊好的紙:“第二劑藥方,你帶回來的是第一劑。”

“第二劑?”馮依依狐疑接過,打開來看。

雨水砸在傘面上,滴答作響,周遭安靜得只有水聲。

的確紙上字跡和從秀竹手中帶回來的一樣,只是這張上,藥加了幾種,有幾味更是聞所未聞。

“第一劑管用,就接著用第二劑,”婁詔在一旁解釋,不急不緩,“道長說,馮宏達或許是頭顱經脈受阻。當然只是猜測,最好見到人才好診斷。”

聞聽婁詔一番話,馮依依心中一動,但是一想馮宏達絕不可能離開辛城,便也就壓下心中想法。

見馮依依不說話,婁詔又道:“後面還有第三劑,大約三個月後換。”

“謝謝你。”馮依依將藥方收好。

婁詔已經看到河邊的酒肆,嘴角緩緩勾起:“京城的錯事,我跟你賠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