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第2/4頁)
姜言意卻搖了搖頭:“去了也只是徒增離別感傷罷了,他不想見我難過,才一直沒回頭的。”
她轉身準備去太皇太妃院子裏,一名小廝卻突然急急忙忙跑進來:“王妃,有您的信!”
“我的信?”姜言意有些疑惑。
那名小廝在她跟前站定,喘著粗氣道:“從西州寄來的。”
一聽“西州”二字,姜言意眸色就變了。
她接過信,拆開後匆匆掃了一眼,臉色變得極為凝重,吩咐那名小廝:“你速去霍氏鏢局尋他們大當家的,讓她來王府一趟。”
小廝得了話,又匆匆出府往霍氏鏢局去。
西州。
連著下了幾天的大雪覆蓋了城門處原本的焦黑和鮮血。
西州城的城門已然殘破得如同風中枯葉,城門後邊用碗口粗的木頭撐著,前邊是堆得幾乎和城門一樣高的突厥兵屍體。
大雪落在屍山上,掩蓋了屍體原本的猙獰瘡痍。
守城的將士隨意尋了個避風處,也不管地是冰還是凝固的血水,精疲力盡癱坐下去,暫時得以緩口氣。
城樓裏邊供守夜將士暫時歇息的簡陋房室裏,傳出一聲悶哼。
房間裏生了個火盆子,但在這滴水成冰的關外,還是凍得人直哆嗦。
安永元半裸著上身,肩背腱子肉盤虬,壯實如同一座小山。
然他身上各類刀傷劍疤不計其數,最重的約莫就是距離他心口只差半寸的那道箭傷。
旁邊的桌子上已經堆放了不少浸血的紗布,軍醫給他拔箭的手都有些輕顫:“這是最後一處傷了,沒有麻沸散,將軍且忍者些。”
安永元看著鋪在桌上的輿圖,頭也不擡地道了句:“拔。”
大夫用力拔出箭頭的刹那,安永元渾身的腱子肉繃得跟石頭一樣硬,傷口血湧如注,大夫忙用紗布死死按住傷口,等血止住了些,才趕緊敷上草藥包紮。
“您這道箭傷只差半寸就傷及心脈,近期切忌不可再持重物,最好是臥床靜養。”大夫交代道。
安永元拉上衣襟,看了一眼城樓外肆虐的風雪,道:“只要西州再多守住一日,西州百姓就都能退到興嶺之後。擋住城外這群豺狼,城內百姓才有活路。”
他神情有片刻恍惚,突厥夜襲那天,正好安少夫人臨盆。
那晚的雪下得格外大,副將驚慌失措來府上通知他突厥夜襲時,產房內是安少夫人痛不欲生的慘叫聲,城門外是要踏破大宣河山的突厥蠻夷。
他甚至連猶豫的時間都沒有,提兵點將就往城門口處趕,將雪夜裏那一聲又一聲淒厲無助的“將軍”遠遠拋在了身後。
而今已是第三日,他守在這城門口處寸步未離,安夫人生產是否順利,生下的是兒是女,他一概不知。
安永元沒能出神太久,親衛很快貓著腰狼狽跑來這邊:“將軍,突厥人又開始攻城了!”
用投石車投過來的炮石砸在城墻上,發出陣陣悶響。
安永元穿上盔甲,提起靠在墻邊的五鉤長戟就往外走:“迎戰!”
被迫往興嶺方向退的西州百姓遭遇一場突襲,安府負責保衛安家家眷的護衛同那支繞過西州襲擊他們的突厥部隊交了一次手,折損大半。
連日大雪,安少夫人所在的那輛馬車被封得嚴嚴實實,可馬車上還是不比家中,薄薄的車壁擋不住什麽嚴寒,安少夫人還在月子裏,蓋了幾條被子依然覺著渾身冷得厲害。
奶娘在突厥軍突襲時死在了突厥人馬蹄下,孩子在繈褓裏餓得大哭,安少夫人在車上,抱著孩子也只能無措地跟著哭。
她這一胎生產艱難,加上剛生下孩子就得知安永元去守城門去了,憂慮過重身子骨本又偏弱,催奶的湯藥喝了好幾副了,卻還是沒奶。
這逃命的路上,人人都只顧不及,安家便是有再大的財力,也沒法在這時候找到一個奶娘。
安夫人怕好不容易盼來的孫子餓出個好歹來,怒上心頭只罵安少夫人沒用,還是安老夫人訓斥了兒媳,又讓下人去逃難的百姓中找找,看哪家帶著產奶的母羊的,把母羊買過來。
去辦事的是個老仆,去尋人買羊時,發現有個孕婦約莫也是快臨盆了,想著這孕婦若是生了,身上有奶幫著奶小少爺也好,就把那對夫妻也一並接了過去。
也是湊巧,老仆找的正是秋葵和鐵匠。
秋葵九個月的身孕,行動不便,出城往南邊逃時,鐵匠本是備了一輛馬車的,可碰上那支突厥軍,馬車被毀了,這大冷天,都是鐵匠扶著秋葵深一腳淺一腳走。
秋葵肚子太大,鐵匠便是想背她走都不成。
今晨地上有霜,秋葵滑了一跤,當即就見了紅,雖說沒當場發作,但秋葵一直說小肚子墜墜的。
鐵匠背地裏偷偷哭了好幾次,這冰天雪地的,秋葵若是真在路上早產,他當真不知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