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第2/3頁)

循念依照扶侯囑咐,每日雷打不動地來倚陽居報到,如此恒心簡直不像個七歲的小郎君,可惜扶姣不為所動,壓根不理睬,往往連面都沒見著,循念就被請出去了。

慢慢的,他也有些氣餒,覺得阿姐實在不容易討好,回去和姨娘一說,姨娘卻反倒樂見其成的模樣,對他道:“見不著就見不著,反正你每日就去點個卯,讓侯爺知道就行。”

畢竟只是個七歲的孩子,姨娘都這麽說了,循念便聽她的,不再做多余的事。

又是一日,烏雲蔽日。

暖意隨艷陽的消失散去,北風嗚嚎,將廊下燈籠吹得搖搖晃晃,先前晾在外邊的幹花四處翻滾,仆婢們跟著追趕,忙成一團。

趁她們忙碌之際,一道身影悄無聲息地出了倚陽居,直往府外走去。

這身影一身樸素青衣,戴著仆婦出門用的帷帽,毫不顯眼,一路從郡守府走到了長興巷,窄巷內房屋鱗次櫛比,雖不大,但極有次序地排成兩排。

扶姣皺眉回憶那夜走過的路,覺得應該是這兒沒錯,一腳踏入,慢慢分辨李承度的住處。

可這兒的屋子實在太像了,幾乎都是一個模子,扶姣連敲三次門都沒找對地方,其中一人瞧了她半晌,沒好氣地罵了句什麽,在她還沒反應過來之際,門就面前啪得一聲,合上了。

扶姣呆住,回過神來時還有些不可置信,她居然被人給罵了,第一反應是叫人,可她是溜出來的,身邊無人能幫她出氣。

她想了想,仔細盯著這道門瞧了好一會兒,用金鐲在它左旁的墻上刻下印記,等她找到李承度,就要領他來幫自己算賬。

認真記住印記的位置,扶姣繼續往前走,皇天不負有心人,總算遇到了一個認識李承度的短須男子。

男子上下打量她幾眼,不知想到什麽,露出略顯曖昧的笑,“小娘子從何處來啊,千裏迢迢來尋郎君,路途很辛苦罷。”

“要你管。”扶姣很不高興,隔著帷帽兇巴巴道,“趕緊帶路。”

這人一愣,顯然沒想到她這麽兇,倒也沒計較,只暗暗嘀咕了一句什麽就轉頭走了幾步,給她指位置,“諾,就在那兒了,這個時辰李都統應當回來了,要不要幫忙敲門?”

扶姣自然拒絕,手從袖中伸出,丟去一錠碎銀,徑直擡步上階。

利落大氣的行為讓男子又是訝異,本以為是來找李都統私會的小娘子,但看這氣勢,怎麽都不似尋常人啊。

門未閂,扶姣直接推開,熟門熟路地往裏走,跨過主屋門檻,壺中熱茶仍在冒著熱氣,人應當是剛回。

真是奇怪,他不是特別敏銳的麽,怎麽還沒出來?

扶姣納悶地繞過書櫃,繼續往內,忽然一頓,圈椅上的人倚著靠背,微微仰面,臉上被書覆蓋,似乎已經睡著了,手搭在桌上,呈現出特別閑適的狀態。

“李承度?”她一頓,眨了眨眼,“你睡著了?”

沒回應。

她又叫了聲,走去把那本書拿開,第一次用俯瞰的角度看李承度。雖然常年在外行走,但他並不像那些武夫顯得黝黑,相反,比一些女子還要白些,五官無可挑剔,骨肉勻亭,便是當一個白面書生也很合適。

扶姣眼眸烏溜溜轉了圈,再次輕輕喚,“你真的睡著了嗎?”

見他果真沒反應,便大著膽子撥弄了下那兩側的發,然後順其往上,戳了戳那稍顯冷硬的肌膚,再弄弄一排在眼下投出陰翳的睫毛。

還想再動別的什麽,手腕就被握住了,李承度睜開眼,那裏面哪有絲毫睡意,“郡主……”

他的語氣裏有微微的無奈。

扶姣理直氣壯,“你這不是沒睡著嘛。”

以她的叫法,就是睡成豬也醒了,李承度只是假寐而已,起初察覺出是她的動靜有意不回應,還想看看她會做何事,結果只是在他身上搗亂。

“你怎麽大白天在這兒不關門睡?”扶姣教育他,“這樣不安全,要是有小賊怎麽辦?”

說著轉了圈,幫他把門窗帶好,“如果我不來,多危險啊。”

李承度眉梢微微一挑,說了聲多謝郡主,問她:“郡主今日來,是有何吩咐?”

“唔……”扶姣慢慢吞吞地往邊上一坐,“我來,是有個東西要給你看,想讓你幫我拿主意。”

這架勢,和當初要給他看玉璽時很是相似,李承度不動聲色,確定周遭無人後才道:“郡主請說。”

扶姣今日特意著了身寬袖大衫,這種寬袖別有洞天,可以藏大物件,但是見她從內掏出一張極長的卷筒圖時,李承度眼皮還是不可避免跳了跳。

這是一張完整的大鄞輿地圖,九州三十六郡,從糧倉到屯兵地,每一處都標得清清楚楚。可以說,除了洛陽皇宮,連扶侯那兒都沒有這麽完整的輿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