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2/3頁)

別說歸家的小郡王大抵不會善待月皊,就說二娘子也不會讓月皊的日子好過。這條路,怎麽想怎麽灰暗。

月皊已經沒有在哭了,只是眼睫上還殘著濕意。她安靜地望著桌上的“嫁衣”。

說是嫁衣,卻是江家三等婢子的衣著,不過換成了粉色。

花彤瞧著月皊默不作聲望著衣裳發怔,她吸了吸鼻子,小聲抱怨:“黴運來了真是把什麽路子都堵了!恰巧趕在公主和縣主回洛北的時候不說,怎麽就恰巧趕在幾位殿下南下?如果太子殿下在京中……”

花彤悄悄打量著月皊的臉色,試探著開口:“娘子,咱們拖一拖成不成?拖到太子殿下回京……”

月皊聽了這話沒什麽反應,好半晌才緩緩搖頭,低聲道:“歇下吧。”

花彤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那短短一截白燭很快燃盡,潮暗逼仄的屋子陷進黑暗中。月皊蜷縮著躺在床上,卻並沒有睡著。

不管太子殿下以前如何心悅,如今她沒有江家女的身份,又在教坊裏走了一遭。有些路,早已堵死。不可能的事情,不必再思量,那些過往繁華該忘就忘了吧。就算太子殿下還惦記著她,讓她進東宮,也不過是賤妾。

為妾者,給誰當妾又有什麽區別。

良久,月皊剛有睡意,隱約聽見了細碎的腳步聲,她下意識地攥了手,緊張地聽了又聽,才辨出那只是風吹枯葉的聲音。

一片黑暗裏,她慢慢松了口氣。

這一夜,月皊睡得不甚踏實。確切地說,這半個月以來,她每一夜都如此。

第二天晌午,東籬過來接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刁難人,特意在用午膳之前來接,讓人空著肚子上了小轎。

月皊坐在搖搖晃晃的小轎上,這才開始想之後的日子。這小半個月,她經歷了太多議論,原以為已經能夠接受,可真的要換個身份回江府,她心裏還是犯怵,手指頭反反復復撥弄著腕上的木珠。

到了這個時候,她才開始琢磨起小郡王這個人。

她至今還未見過他。

想到馬上要給一個從未見過的陌生男子做妾,月皊心裏難免忐忑。可是又想到這個人是阿娘的親生骨肉,月皊心裏又生出一抹說不清的復雜情緒來。

“聽說他這些年孤身走江湖,也不知道日子苦不苦。阿娘定是要心疼的……”月皊輕聲喃喃。

二叔換嬰之事好好瞞了十七年,如今東窗事發卻並非從江家捅出來的。小郡王回來的經過頗有些傳奇。外頭傳了好些不同版本,月皊也並不十分清楚。她只隱約知道大皇子在邊地與小郡王結識,大皇子被擒,小郡王刀槍匹馬於萬人中將大皇子救回來,又為救大皇子殿下受了重傷。

如此,才得了聖人親自過問,案子才會這樣雷厲風行地展開。至於其中詳情,月皊也是不知的。

月皊正胡思亂想著,轎子忽然停了。

這就到了?月皊攥了攥手,心裏咯噔一聲,跟著緊張起來。

“呦,陳六郎您這是做什麽?我們府上的姨娘到底給您灌了什麽迷魂湯,您拿了這麽大手筆來買人?”東籬扯著嗓子,音量又高又細,聽上去有些刺耳。

月皊訝然,將轎邊竹笭掀開一點往外望去,看見陳家六郎攔在前面。

遠處還圍著許多看熱鬧的百姓。

郡王府氣派恢弘,郡王府前的這條街又不是瓦市,平日裏並不會有百姓經過。月皊放下竹笭,無聲嘆息,想來又是二姐姐故意為之。

陳六郎伸長了脖子往小轎望,誠懇道:“六郎心悅三娘子久已,望江家成全!”

他滿臉堆笑地掀開箱子,滿滿一箱子的金子。

並非陳六郎要在府外對東籬一個丫鬟說這些,實則以他的身份,能不能被請進府內說話還得看江家人的心情。

東籬笑著揚聲:“姨娘,今兒個可是小郡王回府、您進門的日子。搞這麽一出是什麽意思?”

她言下之意,是說陳六郎此舉是月皊授意,二人暗通款曲。

一時之間,月皊也不知道陳六郎今日過來是他自己的意思,還是江雲蓉的授意。

不過不管是哪一種,她都不能繼續躲在這小轎裏。月皊咬了咬唇,剛要起身走出小轎,街角忽然傳來整齊的噠噠馬蹄聲。

皇家侍衛開路,堵在路邊看熱鬧的百姓趕忙退避。京中權貴家中車駕各有不同,人們一眼看出來這正是大皇子殿下的車輿。

鑲金嵌寶的車輿徑直朝江府駛來,停在府門前。

“這是又生了何事,惹得百姓圍看?”大皇子殿下的聲音從車輿中傳出來,著實把東籬嚇了一跳。

小郡王自回到長安便住在大皇子府上,可誰也想不到大皇子會親自送人回來。

東籬趕忙讓一個婢子進府遞消息,然後帶著家仆們跪地行禮,解釋:“是、是陳六郎拿了錢財想來府上買郡王的小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