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若是沒有委屈,他怎麽可能會念著那麽久(第2/2頁)

肖一嵐焦躁地薅住自己的頭發,嘴唇也被他自己咬破。

他像只困獸踱步許久,喉嚨裏壓抑著痛苦的咆哮。

衣著名貴的男人在冷硬的椅子上掙紮了一夜,還是對醫生道:“我選擇治療。就算是有一絲希望也要治療,拜托您一定要治療好阿沉,也請您盡可能地減少阿沉的痛苦,可以嗎,拜托您了。”

肖家的大少爺從沒這麽低聲下氣地求過人,他此刻也顧不得那麽多了。

肖一嵐沒告訴任何人,他自己下了決定。

他有私心,他太想讓肖沉活著了。

那是他的幼弟,他怎麽可能眼睜睜地看著他的阿沉去死。

他知道如果告訴父親和肖肆,他們也一定會選擇讓肖沉接受治療,盡管這種選擇對於他們而言過於殘忍。

肖家沒一個是慫蛋,對著他們自己也是,對著別人也是。

不管肖沉怎樣,決定是他一個人下的,責任他一個人擔,痛苦他也一個人擔著。

這樣如果肖沉最後真的撐不住,最後自責愧疚,每日每夜活在痛苦中的也就只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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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肖一嵐還是低估了醫生口中的‘痛苦’。

他想過肖沉醒來時可能出現的情況,可他怎麽也沒想到肖沉醒來時會是那個樣子:

慘白著臉,眼裏沒有一絲光亮,仿佛醒來的只是一個肉。體的殼子,內裏的靈魂早已離開。

肖一嵐想要伸出手去替肖沉撫平他繚亂的發,肖沉卻像看到了什麽恐怖的東西一般,反應之大整個身體都抖動著,驚恐地把自己往角落裏縮著。

他太害怕了,反應太大太激烈了,手上的針都脫了出去,血頃刻間就溢了出來,可肖沉察覺不到疼痛一般只緊盯著他,像只渾身都是刺的刺猬。

然而實際上肖沉並非畏懼,衰弱期的大腦本就昏昏沉沉,身體下意識地警戒著,潛意識裏卻認為肖一嵐是安全的,矛盾的認知讓他察覺危險,本能地避開罷了。

肖一嵐生生地止住動作,醫生解釋道肖沉的身體受的刺激太大了,腺體也會影響到Omega的大腦,也就導致了肖沉此刻不清醒的狀態。

“阿沉,我是大哥啊,你不要怕……”肖一嵐輕聲安撫著,他忍著哽咽,努力不讓自己去想肖沉之前經歷過什麽,試探著緩緩地接近肖沉。

“……大哥?”肖沉模糊地囈語著,不甚清醒的腦子裏有什麽一閃而過的畫面,他逐漸放松下來。

肖沉臉色慘白,不甚清醒的樣子,小孩一樣嘟囔著:“你、不是、大哥。”

肖沉似乎疼得說話也不能連貫,但還是努力地一字一句地,吃力地認真地反駁著他:“大哥、不會對我那麽好。”

他認出了肖一嵐,身體也誠實地放松下來,嘴上卻誠實地闡述著之前腦海中的畫面:“大哥對我,很兇。他不喜歡我。”

肖沉逐漸適應了身體,說話也連貫起來。他認真道:“大哥不喊我阿沉,他喊我‘拖油瓶’。”

肖一嵐渾身一震,那是他小時候對肖沉的稱呼。

他那時不喜歡肖沉,總覺得肖沉分去了父親的更多寵愛,偏偏肖沉很喜歡他,總是粘著他。

他那時整日對著肖沉也沒什麽好臉色。總是‘小拖油瓶’‘小拖油瓶’地叫。後來他長大了成熟了才變成了今天這個樣子,對弟弟們的態度才有所軟化。

那麽多年過去了,他本以為肖沉不在意或者是早就忘了,畢竟他當時還小,卻沒想到肖沉原來一直都記著,記到現在。

若是沒有怨氣,沒有委屈,他怎麽可能會念著那麽久?

可他念了那麽久的委屈到底也不說出來,只在腦子被痛苦折磨的不甚清醒時才敢泄露一二,卻仍是無怨言,仍是喊他大哥。

肖一嵐再也忍受不住,他將肖沉攬在懷裏,肖沉冰涼的臉貼在他的胸前。

“對不起,阿沉,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