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番外三 覃向曦(第4/5頁)

雁歸秋比任何人都清楚她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知道她一切的虛榮心與天真怯懦的地方。

她也並不是一開始就那樣深情地愛著她。

雁歸秋曾經真切地嫉妒過覃向曦,藏在心底深處,卻從未真正伸手推開她。

她自己所缺失的東西,在覃向曦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雁歸秋本來也不是會對莫須有的罪責耿耿於懷的人,那點嫉妒到最後漸漸減淡成羨慕,隨著年紀漸長,裏裏外外見過的爭鬥越多,她便越覺得那樣的天真難能可貴。

後來所有人都知道雁歸秋喜歡覃向曦,但就連雁歸秋自己也不清楚,她到底是喜歡覃向曦這個人,還是單純地想要保護她身上那份天真單純,甚至是任性的部分。

或許二者皆有之。

雁歸秋也懶得再去分辨。

高中畢業那年,雁父病重住院,雁家亂成一團,年幼時和藹可親的叔伯姑嬸眨眼間便露出猙獰的獠牙,只因為“利益”二字便鬧得不可開交,背後下黑手的事屢見不鮮,連雁歸秋這樣的學生都沒放過,說是仇人也不為過。

雁歸秋也不得不轉身投入進這場無妄之災裏。

等到所有事情塵埃落定,雁歸秋坐穩了雁家一把手的位置,再轉回頭去,到處都是恭維的聲音諂媚的笑臉,一聲聲帶著討好的“雁總”裏,也只有覃向曦一如往常。

覃向曦從不摻和自家公司的事務,對於圈子裏的爭鬥一無所知,自然也不清楚雁歸秋的身份變化到底意味著什麽。

她對待雁歸秋一如過往。

而這正是雁歸秋最想要的。

覃向曦十年如一日的天真,雁歸秋只希望她唯一熟悉的東西能夠永遠保持下去。

所以面對覃向曦時,她總是隨叫隨到,幾乎所有空余的時間精力都花在對方身上。

旁人說她如何喜歡覃向曦,她也從不辯解。

因為當她回頭細思,在所有的親人離世之後,她沒有朋友,也沒有熱愛到想要奉獻一生的愛好,唯一稱得上重要的,便只有覃向曦一個人。

對於一個無關者這般的在乎,除了“愛情”又能是什麽呢?

然而覃向曦有深愛多年的人,懷著同樣心思的雁歸秋便平白低了一頭,退至朋友界限以內還能守護著她,再進一步便叫她惶恐,生怕觸碰了覃向曦的底線,連光明正大出現在她身邊的資格都沒有。

偶爾江雪鶴做了叫覃向曦傷心的事情,雁歸秋再如何惱怒,最多也只是使些無傷大雅的小手段,卻從不敢真的對江雪鶴下狠手。

不是因為她過度的理智,只是她清楚覃向曦一顆心全都牽在江雪鶴身上。

若是江雪鶴受到傷害,覃向曦只會比她更加痛苦。

所以雁歸秋百般隱忍克制,後來漸漸成為習慣,又或許是年紀漸長,日益成熟,在江雪鶴還不知道的時候,她那些藏於暗處的敵意便逐漸消弭。

雁歸秋並不恨江雪鶴,或者不如說她並不在意江雪鶴如何,她眼裏只看得到覃向曦一個人。

沒有江雪鶴,還有江雪陽,或者還未出現的其他什麽人……

雁歸秋並不想成為他們的替代品,她所求的從來僅系於覃向曦本身。

然而越在乎,便越不自覺地將自己擺在卑微的位置上。

旁人背地裏閑話說了一籮筐,對覃向曦是羨慕,對雁歸秋是疑惑和嘲諷,說她簡直就像是覃向曦身後的一條狗。

比這更難聽的話也有不少,雁歸秋不與他們計較,不代表她真的一點都沒有聽進去。

她們也曾冷戰過,然而每一次的最後都是雁歸秋最先妥協。

當她試著退出覃向曦的生活,總也堅持不了兩天。

試圖把全部的精力放到工作上,也仍然收效甚微。

雁歸秋獨自在辦公室裏加班到深夜,揉著酸痛的眼睛和手腕,擡頭看見高層外的無邊月色,只感覺到成倍的空虛與寂寞。

助理下班的時候捂著嘴巴,小聲跟電話裏的男友約吃飯的時間。

茶水間裏員工休息閑話,張口閉口便是“我朋友”、“我媽媽”、“我兒子”……

只有雁歸秋,停下來回過頭,便發現身後空無一物。

祖父母與父母都早早過世,叔伯老死不相往來,所謂“親情”早被消磨幹凈,朋友屈指可數,最能說得上家常話的反倒是跟在身邊幾年的助理。

但助理對她向來敬畏有余,親近不足。

也不是沒有人主動靠近,但雁歸秋早已沒有信任人的能力,每每看見一張笑臉,便本能地懷疑對方是不是想要索求什麽。

將短短二十余年人生回顧一通,雁歸秋便挫敗地發現,她只剩下覃向曦了。

只有覃向曦毫無變化地站在那裏。

像一顆釘子,也像是風箏的線,將她牢牢地釘在人世間。

只有覃向曦。

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