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岑崤打算出門的時候,蕭沐然已經睡了,小勿從貓窩裏面跳出來,悄無聲息的走到岑崤面前,它高高擡著尾巴,湛藍色的眼睛緊緊盯著岑崤,並不友善的“嗷嗚”叫了一聲,就好像一周之前才強行闖入這個家的不是它而是岑崤。

岑崤垂眸看了它一眼,從客廳的透明零食盒裏拿出一袋醬汁小魚幹。

瞄到小魚幹的包裝袋,小勿慢悠悠的把尾巴放了下去,優雅的仰著脖子,前爪等不及的擡起抓了一下,就連叫聲都變得友好嬌嗔了些許。

岑崤將包裝袋撕開扔給它,看著它抱著小魚幹撒歡,忍不住低語:“你跟他有點血緣關系吧?”

小勿拿到了小魚幹,已經懶得搭理岑崤了,它嘴巴叼住包裝袋快速跳上了沙發。

岑崤也懶得關心第二天蕭沐然發現沙發上一片汙穢會怎樣,但總歸舍不得怪這貓。

黎容裹著被子在床上癱成一條鹹魚,閉目等了半個多小時,他猛然睜開眼。

這個時候,岑崤知道他家在哪兒嗎?

上一世,他有次過生日,岑崤難得心情好,說要送他生日禮物。

他心高氣傲,揪著那點不起眼的自尊心不放,覺得只要沒收岑崤的錢和禮物,他們就是單純的床伴關系,而非更讓人難以忍受的禁臠。

但不知道那天岑崤犯了什麽病,執意要送。

黎容拗不過他,差點跟他打了一架,好在因為武力值有些差距,以失敗告終。

岑崤讓他帶路,找到了這個已經被轉手幾次,正掛牌出售的昔日的家。

幾年過去了,這裏已經有些面目全非,但岑崤還是把別墅買了下來,還讓人重新裝修,鑰匙扔給了黎容。

岑崤說,要是實在不願意見到他,躲到這兒來,看在黎清立和顧濃的面子上,他可以不去打擾。

他們明明關系很差,但聽了這句話,黎容居然還覺得有點不是滋味。

其實這個房子對黎容來說已經沒什麽意義了,重要的是早已不在的人,而不是某個沒有感情的建築,不過既然岑崤這麽說,他還是將鑰匙收下了。

岑崤果真信守承諾,從來沒有踏進過這扇門。

所以現在的岑崤應該是不知道地址的,居然也不問。

黎容嘆了口氣,懶洋洋的撈過快要沒電的手機,打算把地址發送給岑崤。

還沒等他發送出去,門鈴突然響了起來。

黎容打字的動作一頓。

他皺著眉,從溫暖的被窩爬出來,下了樓梯,被一樓的風吹得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走到門口,他躬了躬身,從門鏡裏看到了岑崤的身影。

黎容微微歪著腦袋,琢磨了半晌,伸手打開了門。

這應該是岑崤第一次來他家。

黎容穿著一身肥大的絲綢睡衣,雙臂交握,手指縮到袖子裏,看起來瘦削又清冷。

岑崤一擡眸,就見黎容正在端詳他,那雙眼睛澄澈明亮,眸光凜然,仿佛能看穿一切隱藏的秘密。

“怎麽?”岑崤眼睛微眯,一臉坦蕩,並不在意黎容探究的目光。

“沒事。”黎容臉上的清冷一秒消散,他勾起唇懶洋洋的笑笑,不動聲色的按住刪除鍵,在肥大袖子的遮掩下將輸入了一半的地址快速刪掉。

岑崤不等黎容請,直接錯開他,邁步走了進去。

黎容家的別墅不算大,黎清立和顧濃都不是鋪張浪費的人,別墅一層也就能裝下一個客廳,一間書房,一個小廚房。

岑崤的目光在一層逡巡片刻,發現了桌面上已經放冷的晚餐。

黎容吃的不算多,因為被李白守打擾,他也才吃了三只蝦,一個雞蛋卷,幾口魚肚腩的肉。

在細膩燈光的照耀下,玻璃窗上兩個醜陋殘破的創口也不容忽視。

從那黑漆漆的孔洞滲透進來的,不僅有夜裏裹挾寒意的風,還有循著光源撲來的蚊蟲。

其實剛一到門口岑崤就發現了,黎容家大門上未擦幹凈的紅色油漆,和門邊角落裏,花圈的碎片。

他這段日子,過的並不平靜。

岑崤不動聲色的收回目光,在沙發上找了個位置坐下,看向黎容:“找我做什麽?”

黎容一臉無辜,幹脆一屁股坐在了岑崤那側的沙發扶手上:“幫你補習,賺點外快啊,我現在很缺錢。”

沙發是真皮的,被他壓的向內陷了幾分,連帶著岑崤的手臂也跟著一動。

“我不需要補習,也不在乎一模成績。”

“不是吧,年級第一幫你補課還不滿意?”

黎容一坐過來,帶來一陣裹著沐浴露香氣的柔軟的風。

他們離得特別近。

黎容的頭發已經蓋住了脖頸,柔軟的發絲被肩膀一托,發梢有些打卷,黑發遮蓋下,顯得頸後那一小片皮膚格外白皙。

源於從小養成的好習慣,他坐下的時候會下意識挺直後背,板板正正,即便他不成體統的坐在了沙發把手上,還晃蕩著一條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