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誰也沒想到賈赦將陳禦史的事鬧到順天府, 竟然查出這樣駭人聽聞的真相。陳禦史藏家中那封遺書是官府查出來的,就是陳家人想隱瞞也瞞不住啊,陳禦史的死因就這麽在文人群情激奮的時候猝不及防的露出水平, 將許多人震得七葷八素。

若是之前沒有人拿著陳禦史之死推波助瀾、大做文章,此事頂多成為一段時間的談資, 事後終將歸於平靜。但因之前有人刻意傳播,將此事的關注度推得太高, 現在輿情洶湧, 有又指向了李宜山。

誰讓之前張太傅落難的時候, 李大學士的門生表現得太過積極了呢?當初張修面對的輿情有多洶湧,李宜山此刻面對的反撲就有多激烈。

陳禦史剛過世的時候,世人都以為陳禦史死於自殺,尚且要找張修要說法;現在難免有人猜疑陳禦史之死是否與李宜山有關。人一旦群體陰謀論起來, 事情便越傳越玄乎了, 李宜山好好一個大學士, 本也是學富五車之人,以前為人做事也體面, 現在直被傳成了個陰毒小人。處境比之前的張修還慘。

賈赦現在消息靈通, 自然知道外間傳聞,只些微感嘆了一句反噬來得太快。

司徒硫知道陳禦史是怎麽死的,但是萬萬想不到陳禦史竟然還留了一手。自己偷雞不成蝕把米不說, 只怕李宜山這枚棋子日後也要名聲大損了。

陳禦史之死在不同的人眼裏有不同的真相。

普通人以為陳禦史是收人錢財, 假公濟私胡亂彈劾人卻引火燒身, 被逼自盡;司徒硫知道陳禦史乃是死於自己派殺手暗殺, 但是卻留有後手, 並不知曉第二封遺書乃是假的;只有賈赦知道陳禦史死於暗殺, 至於那所謂的‘後手’卻是何征的手筆。不過恰巧點出了陳禦史之死的真相罷了。

陳禦史既是死於貪婪, 陳家人自然沒有先時那麽理直氣壯。哪怕現在輿情洶湧指向了李宜山,陳家人也沒如之前那般上李家堵門,而是收拾細軟扶靈回鄉。至於何征好心從硫親王府給陳禦史取回來的‘撫恤金’,則由官府沒收,查證來源。

現代社會法律健全,尚且有銀行倒閉的時候呢,何況古時的錢莊、票號。硫親王府的銀票自然是存在京城一等一的大票號的,倒是不用擔心信用問題。可是大票號的銀票在市面上流通廣,這銀票究竟是哪裏來的,也不好查證。

至於失主,司徒硫府上倒是早就查到失竊了一筆銀票,因陳禦史這個事,也只能不張揚了,否則不成不打自招了嗎?

而且何征跑一趟王府,可不是取了陳家那幾百兩就完事的。

硫親王府遍地爪牙,庫房更是重兵把守,何征壓根沒去,這一萬兩是直接從司徒硫的身上取來的。那日司徒硫有事出門,身上放著這一萬兩,司徒硫後來都回憶不起來這一萬兩是如何不翼而飛的。

其實當日何征入了硫親王府,扮作王府下人,不過是和司徒硫一措身的工夫,便已經摘了司徒硫的荷包。

但因京城最近暗流湧動,司徒硫為人謹慎,便是憑白丟了一萬兩,也沒將此事聲張出去。也幸而司徒硫謹慎,否則順天府順藤摸瓜,都摸到硫親王府了。

“我思來想去,那日我在外院直接上車出了王府,中途並未下車,沒有丟失銀票的可能。如此反推,這銀票便是在王府內丟的了,難道王府內有能近本王身的細作?”司徒硫皺眉道。

司徒硫剛對親大哥司徒巖用過一回反間計,現在一想到自己王府也有可能有細作便渾身發毛。而且能盜竊自己銀票的,那得是自己信任之人了。想到此處,司徒硫道:“江先生替我斟酌斟酌,定要將此人抓出來。否則本王覺得芒刺在背。”

江懷壽應是。

賈赦倒並不知曉何征在硫親王府順手牽羊一事引得王府開始自查了。至於何征取來的一萬兩,只在陳禦史家中放了幾百兩,剩下九千多兩何征交給賈赦道:“這錢多半是不義之財,請問世子該如何處置?”

賈赦道:“既是先生辛苦取來,便由先生處置便是。先生都說是不義之財了,捐些出去,余下的先生或是留著,或是給兄弟們分一分。”

何征面色未變,目光卻在賈赦臉上多停留了會子。世子果然和以前不一樣了,連這這些處置手法都和國公爺類似。

其實賈赦還真不知道賈代善當年怎樣處置這樣的事。不過因為賈赦在現代社會就出身豪門,沒缺過錢,也不貪心罷了。但是在何征等這樣的能人異士看來,一個人值不值得追隨,端看此人的能力是否讓人信服,為人脾性合不合胃口。何征此舉並非沒有試探意味。

但經此一事,何征也算明白為何盛澤那樣的人願意繼續留在國公府了。世子這人,當能成大事。

至於不知不覺中已經令何征服氣的賈赦本人,比起其他忙於巖親王案的人倒是清閑不少。賈敬依然忙著京營的事。但自兩兄弟合作過幾次,不但摘掉了壓在兩府頭頂的通靈寶玉,還挫敗了巖親王的陰謀之後,兩人配合越發默契。賈敬也習慣散朝之後和賈赦互通消息,兩人一起參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