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第2/2頁)

李太妃瞪大眼睛,盯著束戩,只見他說完,自袖中取出一物。

正是那道她保管了多年的來自明帝的遺旨。然而此刻,束戩卻將它湊到了榻前的一簇燭火之上。

很快,絹帛的一角便被火苗點著了。火舌燃燒著,呼呼一路朝上迅速卷去,猛地躥高。束戩松手,丟開,那道遺旨如若一文不值的棄物,被火裹卷,飄落在地。

“戩兒你瘋了!”

蘭太後回過神,發出一道尖利的聲音,沖了上來,擡腳用力頓火,將火踩滅後,不顧燙手,將東西從地上搶了起來,卻見已被燒得只剩了一角,當場眼前發黑,跌坐在了地上。

李太妃更是目呲欲裂,擡手要夠,卻如何夠得到,只雙目死死盯著那被燒得只剩了片殘角的遺旨,張翕著嘴唇,突然,發出一道充滿不甘和怨恨的含含糊糊的哀號之聲:“蒼天——”喊完這二字,人便直挺挺地從榻上滾了下來,撲在地上,一動不動。

“戩兒,戩兒!你到底想做什麽——”

在身後蘭太後那那撕心裂肺的絕望哭泣聲中,束戩走出了敦懿宮。

接二連三的消息,在朝臣當中再次引發震動。

原來當初攝政王大婚之夜遇刺,蘭榮也是主謀之一。不但如此,他與熾舒裏外勾結,拱火高賀,阻撓戰事;更叫人沒有想到的是,還暗中庇護高王成王余黨。他自知罪行敗露,昨夜畏罪潛逃。少帝已下令追捕,並將劉向從皇陵調回,命接掌地門司。

這些也就罷了,最叫百官震驚的,莫過於當日敦懿太皇太妃曾揚言宣布的那道所謂先帝遺旨。據說竟是矯詔。少帝昨夜已將偽詔燒毀,而一手炮制偽詔的敦懿太妃,恐怕也將不久於人世了。

此前人人便就心知肚明,等到北方戰事結束,少帝和攝政王之間,恐怕也不可能繼續維持現狀了。而今情狀撲朔迷離,真假難辨,少帝又如此動作。到底是出於他的本心,意欲修好,還是一切都是攝政王的逼迫,少帝不得已而為之?

今後的大魏朝堂,何去何從?

還沉浸在昨日北方大捷帶來的喜慶裏的大臣們,心中又憑添了無限的隱憂。人人噤聲,只將目光暗暗投向昨日起深閉門戶的那座王府。

天又一次地黑了下來。

當賢王從側門悄然進入王府之時,束慎徽還在安眠。

他已許久沒有睡過好覺了。昨日,北方大捷的消息送到,他誰也沒見,哪裏也不去,合眼睡了下去。這一覺,睡得綿長而深沉。

王府知事到來,叩門聲起,他正夢見一個女子。她長縱戰馬,橫越鐵山。大風吹得她戰裙狂舞,身影漸漸遠去,消失在了滿天黃沙之中。正當他無限惆悵之時,她在馬背之上驀然回首,竟是笑靨盈盈。夢中的他只覺心下一陣狂跳,刹那熱血沸騰,待縱馬直追,夢境卻因耳邊傳來的雜聲戛然而止。

他猛地睜開泛紅的眼,發現自己還臥在寢堂之中。窗外天又轉黑,恍惚之間,他有種不知何年何月又何地的茫然之感。唯一的真實,便是他那帶自夢裏的猶大作著的心跳。

他在黑暗中坐了片刻,待心跳慢慢恢復,籲出一口氣,燃燭,過去開了門。

知事朝他行了一禮,道賢王來了。

從那日斬殺高賀過後,他和賢王,便再無任何的私下往來。

束慎徽命知事將賢王請到昭格堂。片刻後,當他更衣完畢,出現在賢王面前之時,他的面上含笑,精神奕奕,看起來,和平常沒什麽兩樣。

賢王卻是不同。他的面上也帶著笑,然而那笑意,卻顯得有些勉強。落座後,他望著束慎徽,幾度欲言又止,更顯心事重重。

“皇伯祖有事,盡管直言。”

賢王頓了一頓,終於,開口說道:“殿下,我今夜此行,是受陛下之托而來。”

“陛下有話,托我轉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