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借浴(第2/3頁)

她開始遺忘,這個過程可能很慢,又或許極快,沒有人能預測。

——但他知道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了。

過完年之後郁承就要去北京工作。

他會想方設法把她接到北京來的。

不論誰再反對。

郁承淡然垂著眸,依次瀏覽微信未讀聊天框。

辭掉工作之後,終於不用再實時回復,即便是睡覺也需要開著電話鈴聲以備任何突發狀況,他也算卸下一身重擔。

有人打電話來,郁承接起,平靜應聲。

“除夕在香港和我們一起過。”那頭的女人略帶命令式的語氣,間或表達不滿,“你忙起工作幾個月也沒給家裏來條消息,我覺得並不是很妥當。”

“我的工作狀態,您是知道的。”郁承輕輕一笑,道,“您如果有什麽事,可以直接給我打電話。”

他一貫這樣,不冷不熱的態度,許琮靜默片刻,同他講起幾件瑣碎的家事:“手底下幾個人沒辦好事,你父親近日心情都不是太好,有空多跟他聯絡聯絡。”

“行,我知道了。”

在他要掛電話的前一秒,許琮喊他:“阿承。”

“嗯?”

“你要上點心。”她用粵語警告說,“你爸爸外面的那兩個又開始猖狂了,最近動作很大,都在虎視眈眈的等著上位,你還這麽不以為意,當心最後鬧得難看。”

“我不以為意?”郁承重復一遍,又笑,語氣陳述,“父親對我並沒有什麽感情。”

“他再沒有感情,你也是他的親生兒子。有名有份。”許琮顰眉,“更何況那些本來就是屬於我們的。怎能輕易讓給旁人。”

“是麽。”他慢條斯理的,好似真的在反問,許琮一口氣堵在嗓子眼,又聽他說,“母親,可在我看來,這是您比較擅長的事情。”

許琮拔高聲音,氣極:“郁承,你說什麽——”

“您瞧,您自己也說了,我姓郁,不姓潘。”郁承笑,“這樣的事,十幾年前您不是就已經做得很好了麽。”

他掛了電話。

窗外雨勢漸停,可夜幕依舊如斯濃重,望不見盡頭的深暗。

郁承漫不經心地靠在床頭,注視半晌,輕慢地收回視線。

手機輕微震動,是Joanne發來信息:【承總,最近怎麽樣?我周末來北京,方便一起吃個飯嗎?[笑臉]】

Joanne高靜瓷,中明科技董事長的長女。上次鐘勛抽不開身,便讓他陪著吃頓飯。

不過一面之緣,但是郁承還算印象較深。

名媛出身,談吐優雅,言辭也頗為得體。那晚吃飯時,她那一身剪裁精致完美的紅裙,背部設計大半鏤空,露出絲綢一樣滑膩的肌膚,明晃晃予人一種想要撫摸上去的好奇感。

只不過那裙子領口處有朵精致綻放的櫻花,碎鉆流連,過於精奢重工,郁承不是很喜歡。

席間她挽著耳邊碎發與他談論藝術和文學。富家千金自小便受這些世俗景仰之物的熏陶,老生常談的話題。Joanne對於達利的見地頗深,講起他畫中濃厚的虛無主義色彩,分析得有理有據。

她不僅擁有財富地位的稟賦,同時還是個極為聰明的女人。郁承提起他更喜歡浪漫主義,Joanne便微微一笑,說她前段時間在拍賣會上購下了戈雅的一幅女公爵肖像,如有機會可以邀請他來家中小坐,順帶看看這幅畫。

農神之子的屁股還挺翹的——當下的情景,郁承無端想起了這句不那麽適宜的話,輕笑出了聲。

她問他笑什麽。郁承這才擡眼,拿起餐桌台面上的一次性絲巾遞給她,微勾了下唇:“抱歉,剛才在看你吃奶油蛋糕。”

Joanne怔了一下,當即也笑了,嬌聲嗔他原來沒認真聽自己講話。

“聽著了,女公爵肖像。”郁承含著笑,音色徐徐低緩。

他收回手指的時候Joanne恰好側過臉,隔著絲巾溫熱的肌膚相觸,她柔聲道:“阿爸的書房裏還有一幅德拉克洛瓦的油畫。”頓了下又笑道,“他今晚不在家。我們就算高談闊論也不會影響他辦公的。”

成年男女你來我往,無需過多前戲。

郁承知道Joanne對他有意。

她的暗示幾乎稱得上是清楚明白,其實他只要稍微給點回應,當晚就能把那朵他覺得頗為礙眼的粉櫻折取摘下。

但說不上什麽原因,他的興趣並不濃厚。

太過合適的曖昧燈光,恰到好處的調情話語,分寸得當的進退拉鋸,再加上一個出身不凡的漂亮女人。一切都是那麽的循規蹈矩,俗套至極。

這樣的遊戲一旦開始,她便不會是最後一個,所以有與沒有,區別也並不是很大。

“真可惜,今晚有些別的工作,恐怕沒有欣賞名作的榮幸了。”郁承溫和出聲,眸光漫不經心地掠過女人耳後發絲,言辭紳士,“不過還是懇請Joanne小姐給我一個送你回家的機會,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