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遠走 去往冀中

顧家被退親的事終是傳出去了,對此,顧家坦坦蕩蕩,忘恩的不是顧家,負義的也不是顧家,只是因為官職微不得不被退婚而已,與公義無礙,這有什麽好丟人的?

但仍免不了會傷心,顧母抱著玲瓏幾乎哭成個淚人,顧祖母也落淚不停,茹婳茹婉也拿著帕子抽泣不已,顧祖父沉默,顧家兄弟們義憤填膺,顧父不動聲色的早出晚歸,不受影響的上衙下衙。

玲瓏,嗯玲瓏也應景的哭了一哭,然後和顧父一樣,該幹啥幹啥。

退婚而已。

人往高處走,雀往高枝棲,平家二郎就是那只飛上了枝頭的雀,且不說他自己願不願意棲,單單飛上去了,就很難落下來了,因為,上面的枝頭長了網。

一只孤伶伶的雀又怎能脫出那張網?怕是撞到頭破血流都不能。

玲瓏相信退婚不是平二郎的本意,只是他已經做不了自己的主了,甚至他以後的人生,他都做不了主了。

這個結果,玲瓏看的清楚,顧祖父看的清楚,顧父看的更清楚。

他是真心關愛平二郎的,不說翁婿不翁婿,就單從兩家交情上講,顧父對摯友之子,也是多有愛護,如自家子侄一般,能照顧到的都照顧到了。

顧父問心無愧。

平二郎原何一直不露面呢?世家權貴,想拘一個人的自由,辦法多的是。

身不由己而已。

可這無法平復外面的流言蜚語,就比如,自家二女兒,一朝從“最有福氣的二娘子”淪落成了“最沒福氣的二娘子”,未婚夫高中探花後卻回來退親,不是沒福氣是什麽?

顧母每日以淚洗面,她只是個見識不多的內宅婦人,她不能出去和人家辨駁自家女兒沒錯,她唯一能發泄的就是哭了。

女娘家被人退了婚,再傳出這樣不好聽的名聲,玲瓏日後說親更是難上加難了,有頭臉的人家誰願意娶個被人退過的沒福氣的女子呢?那些沒皮臉願意上趕著求娶的人家,又能是什麽好人家?

徽南這一地,是沒有玲瓏的好姻緣了,想起這一點,顧母就怨顧父,又恨平二郎,可找不出破局的辦法,便再次哭一場。

邊哭邊說:“你這孽障,自小就搓磨人,我這一身的心思都給你操碎了,只當以後能苦盡甘來,我也少操一份心,卻又遇了這天殺的一遭,我是前世欠了你的命麽,這輩子要把心都搭在你身上……便是舍了我的命也好,你這輩子過的平順就行,怎麽偏生就遇著這樣的事?我的兒啊,你以後可怎麽好呐——”

玲瓏無奈的抱住她撫胸拍背,只是一場退親而已,弄的就像她要丟了性命一般,這個哭法也太嚇人了。

天下這麽大,幹啥非盯著徽南不放呢。

顧父也在想這個事情,女兒只要在這兒一天,這些流言就停不了,再說,玲瓏被退親就得再議親,徽南這裏,找不到玲瓏的好歸宿了,不如換個地方議親。

顧父最相信且最能依靠的人,只有自家大哥了。

便寫信給顧伯父,訴說了一切事情經由,最後,將女兒拜托過去,讓顧伯母給找一戶妥貼的人家。

顧伯父的回信也很及時,說侄女的一切事宜交給他,他一定給找一戶規矩守禮的人家,又說想要奉養雙親,會一道把顧祖父顧祖母二人接過去照顧,還說讓顧父稍安勿躁,平家為了自家的名聲,必要將顧父往上扶一扶的,但能不能調離開陽就說不準了。

顧父自己也知道,平家會動用關系為他升職,而且一定是肥職,這職位一升,就算是報答了他對平二郎的恩情,以後,顧家和平家就再不必來往了。

如此也好。

過半個月,顧伯派來接雙親侄女的人就到了,玲瓏被打包起即將隨祖父母一起去冀中的大伯家。

顧母差點兒哭暈了過去,心知女兒一去,或許一輩子都見不上面了,但為了玲瓏的前程,又不能不去……

一家人都哭啼啼,顧祖父顧祖母這一去,大約是再也回不來了,他們將會一直隨大兒一起生活。這年頭出遠門,舟車勞頓,半條命都得搭路上,兩個老人已上了年紀,去了冀中,不出意外的話,下半生都要在那裏度過了。

顧父是官身,來去不由已,除非他被調任冀中任職,否則,是不可能抽出時間去看望父母的,這一別,大約也是永別。

死別難,生離也難,最難不過爹娘與兒離,顧父上別父母,下別女兒,跪在顧祖父面前,七尺男兒淚滿珠。

上句言父母以後千萬要保重身體莫叫兒憂心,下句就說我兒去了之後要聽伯父伯母的話,不可如家裏一般頑皮,多替為父孝敬祖父祖母,莫讓父母兄弟姐妹在家為你憂心。若是為父離了開陽,定會接我兒歸家。

玲瓏也跪倒在地,給顧父顧母磕頭:“父親別憂心,兒都懂得,父親也莫自責,此事不是我顧家之過,兒不怨您。兒也不會自慚,兒知自己沒錯,日後,兒會好好的,會照顧好祖父祖母的。母親也別擔心,兒心裏有數,兒這性子,到哪裏都能過好,必不給父母面上蒙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