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解決② 共贏

盡忠?

尚不需如此。

徐知安一手將老通判按在座上, 然後開口:“本官雖新到任,已然知曉此事原由,只眼下, 卻不是爭問由頭與禍首的時候, 蜀王府與各寨恩怨由來已久,非是殺幾個人就能平息的,怨怨相報, 只怕仇怨結的更深。若起事端,蜀王府是皇親,而諸寨則是亂民, 督軍府必不會坐視不理, 必然要出兵平亂……南浦百族寨民加起來不足兩萬, 且有多半是老幼弱婦, 滿打滿算,五千壯卒而已。首領能逞一時之勇,鐵心要一洗前恥, 那我們不能再勸了, 畢竟,有時尊嚴重愈性命。只我想問一句, 若這四五千壯卒戰死之後, 遺留下來的老弱婦孺要如何安置?難道要她們受你們之連累,冠上亂賊的名號, 無處躲身, 流離失所,或被人發賣後受奴役折磨麽?你們既要犧牲掉整個族民只為一時的利害,無視老弱婦孺的性命,隨她們生死由命, 那麽,本官無話可說,你等即可出兵。”

頭人們聽了又是一怔,臉色更不好看了,其中一個頭插野雉彩羽的頭人憤而怒道:“難不成,我們的族人就白死了噻?漢人心腸太黑,嘴一開,就想讓我們吃了這個大虧,你們都是一夥嗦的,口裏說的比天上的雲彩還漂亮,逼害起人來,比那山裏的野豬還狠毒,都是一條黑水溝裏流出來的水,心臟的很噻!”

徐知安很鎮定說:“隨你怎麽想,不過我說的事,你們心裏都清楚後果,無所謂逼害與否,只是告知你們一個結果罷了。自來一個巴掌拍不響,蜀王府貪婪,你們的行事也未必不見蠻橫,地上躺的那些人,除過你們的族人,也有王府的府兵,各自都有傷亡,鹽井依然在你們的寨子裏,還不趁勢收手,難道真要造成滅族之勢才肯罷手不成?真到那時,依你們對蜀王的了解,他肯不肯就此罷手?事情已然發生了,你們此時最需要做的就是安撫逝者家人,再想法子保護好自己的財產,安靜穩健的壯大自身的實力,而不是,輕易的亂起幹戈,引來更大的禍事。你們心裏不存朝廷,然在朝廷眾官員心裏,百族化外之民,依然是我朝子民,輕易動刀兵,於我等而言,便是同室操戈之舉,其悲痛之情,無法言表。我們來此,自是為了平息事態,然未必不存拯救保全你等之心,還望首領們細想一番才好。”

理麽,能說通當然好,再說不通,只能嘆一聲無可奈何,嗚呼哀哉了。

最年長的一位頭人看向眾位頭人與土司,他們互相隱晦的點了點頭,事態自然是這麽個事態,只是人手己聚齊,號令也下了,若不下山,他們的威望就要掃地,而下了山,定是要丟了性命的。

騎虎難下了。

當然他們是說不出這樣的話的,只覺事情棘手,打也不成,散也不成,可要怎麽辦呢?

聚起的人絕不能沒理由的散了,這一散,人心必散,日後再聚集可要千難萬難了。

這事,要咋個辦噻?

這位年輕的漢官是一州知州,他既說山民都是朝廷子民,那麽,這事就該他來處置。

於是帳裏的一眾人齊齊將目光轉向他。

想個法子唄?

徐知安正了正衣冠,法子麽,還真有……不過就是,損了些。

畢竟,蜀王豪富甲天下麽。

……

老吏的消息總比別人快些,他說山民們大修山道時,徐家幾口人剛買了二畝水田,田裏割過水稻之後,水還沒幹,許多半大孩子都赤著腳板提著竹籠在泥田裏兜小魚,泥漿又凍又冰,孩子們的腿都冰的赤紅,籠裏小魚兒的量,估計只能煮一大碗魚湯。

水田都是連在一起的,這塊五分那塊七分,二畝的水田,分做了四份,與其他人家的田一起,擠滿了整座山谷,泉水自山縫中流下來,聚成溪,又被人們用山石擋住,聚成小湖,制了泄閘,灌溉著山谷兩百多畝的農田。

夏季因為搶水,田農們常常起爭端,後來不知是哪一任的農田司吏教田農們砌了分流渠閘,一條渠下來,到處可見石閘,放石閘的水渠有粗有細有高有低,渠水跟著不閘口的大小,流進了相應的農田裏,自那以後,田農們只需疏通渠中的山石草木即可,再沒起過爭端。

山裏田地珍貴,水田尤其珍貴,因為能種稻米和糯米,雖產出有限,不過因著米價高漲,能用產出的稻米交稅。若種個三五畝水稻,繳納過糧稅人頭稅等後還能留存一部分,留下種子,將余下的稻米和外來的商家換了糙糧,這些糙糧足夠一家子吃上大半年了。

這年頭,也不敢求飽,只囫圇著活,別餓死就算幸事了。

若是哪家有個大半年的存糧,便是果然富足的人家了。

家裏的水田,等閑是不會租賃或賣掉的,除非,有了不得已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