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何謂光明正大 探吏(第2/2頁)

徐知安也不得閑,回家來只歇了半天,天將明,他就去了前衙,在山裏擱了許多天,還沒來得及捋清州裏的公務呢。

去了才知,州衙內政可清閑,該知州管理的事、不該知州管理的事,全都落不到知州頭上。

山民的事,各族各寨就有決定權,人家雖說是朝廷管制下的百姓,但自許多年前,就己經有了自治權。漢民百姓,蜀中雖閉塞,豪族世家卻多,凡氏族中人,都由氏族族長與族老來管制,他們只守家規族律,對朝廷的律法一概不理。

其他百姓,就是屬於階層最底端的民眾了,他們有事也只會找附近德高望重的老人或是裏長,根本不敢來州衙。

看著這些都是小事,實則,就是幾方都將官府架空了。

還有最重要的一件事:稅賦。

南浦州屬於蜀王屬地,每季的糧稅鹽稅田稅牲畜稅路稅人頭稅……幾乎全被蜀王收斂一空,然後,每任的官員在萬不得已之下,只能上折子以天災的由頭來免收稅賦或減收稅賦。

官員們倒不是真的高風亮節,南浦雖窮,還是有幾方豪族的,山裏又有銀礦和鹽井,若是心存朝廷,還是有法子上繳糧稅的。不過,古來做官的,有幾人是清官呢,縱有法子,也是多往自家口袋裏攬的,萬沒有往出去推的。

別看衙裏窮,衙裏的官員的日子卻不難過,

別看老通判與山民談`判時一副慷慨激昂為國盡忠的大意氣,若細數他的家資,只怕比哪個都厚。

即使是衙裏不入品的典吏,也是一個個吃的油光滿面,更別說各巡守道上的官吏和課司目吏了,哪個都有房產田產,有的幹吏家裏還養著一兩個妾室。

南浦窮,可也不窮,窮的是生存在底層的山民百姓,窮的是衙門的公庫,倉裏米糧,賬上的財物。

一個州府衙門的公庫,空空如也,只扔了幾張朽爛的桌幾和一堆快銹成渣的破兵器……

徐知安無言退出公庫,開門的庫吏不敢說話,只彎下腰做知罪模樣,正問他事時,他又一問三不知,油滑的很。

徐知安也不好處置,只能說:“既是不能守好庫房,那就換個會守庫的人來,你明日歸家去,叫你兄弟接職吧。”

南浦這種地方,鐵打的吏,流水的官,許多吏職都被各家族壟斷了,這些人家,當吏不是一門生計,而是一種行當,父傳子,子傳孫,不管換過多少任官員,做吏的,始終不換人家。

那庫吏以為年輕的知州大人不敢罰他,沒想到,卻罰了。但這種罰法,只損了他一人的利益,並沒損了他們家族的利益,所以,家裏不能借此由頭聯合其他家來抵制架空知州大人。

而家裏,兄弟們又早因職任之事與自己不睦,自己若丟了這個差事,那以後……

想到此處,庫吏不由的撲通一聲跪下:“大人怒罪,這原不幹卑職的事,是衙裏本就不寬裕,連年的天災人禍,下面的人交不上來糧米,蜀王府又專橫貪婪的很,我等也是沒法子了才不得不挪了庫裏的舊物送去蜀王府裏抵了財稅……上官有令,卑職如何敢不聽,這真不是卑職偷挪汙藏的啊……”

徐知安故意長嘆一聲,低頭看他,溫和道:“如此……倒是我冤枉了你,罷了,你也不容易,衙裏本就艱難,你一個小吏,能做得了什麽呢……起來吧,我不罰你就是,只你需記得,日後入庫出庫皆要記冊,若冊子記的不明,那麽,少了什麽,只得由你來補上了。另,沒有我的命令,不許擅自開庫。你是熟手了,我自是願意用做熟的人,倘若你辜負了我的信任,那便是生手,也沒法子了,該用之時還得用。你們家裏,必是有比你用心的人,我用他便是了。”

庫吏頓時冷汗涔涔,只得納首聽從。

如此,徐知安用了三天時間,將衙裏的油吏都敲打了一番,又換了五人,換來的人手,是徐知安親自從他們各自的家族裏挑出來的。

此一番,終於將州衙內外摸了個遍,心裏,又有了主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