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略

這一趟行動, 極為迅速,未等許多人反應過來,事情已經塵埃落定。

身上有人命關司的, 都入了大牢, 等日後處置。

四個家族,查抄出山地水田幾萬畝,而在衙門在錄各戶不過區區三千畝, 其中還有幾千畝之數是納在有功名的讀書人名下,不曾征得一分之毫稅賦。

徐知安和一眾屬官商議後決定:那些未在衙裏錄契的田產,如果主家以銀錢相贖, 則可歸還, 但贖回去的田產必上在衙裏上契, 每年的糧稅課賦要按量繳納;如果主家不願贖買回去, 則衙門會對此產業進行公開售賣,並且寫契,日後的新地主也要按時按量的繳納糧稅, 不得借故拖延。至於之前一直隱瞞未繳的稅賦, 只追繳三年內的額量,三年之前的, 網開一面, 不予追究。

那幾家聽了此令,真真是打落了牙齒和血吞進腹裏, 田產乃是立族根本, 若沒了田產,家族就難以維繼,為了不使碩大的家族在頃刻間分崩離析,那些家主們只能掏出大量的銀錢將田產贖買回來, 上了契錄,補交了三年的稅賦……就這麽一遭,各家都如受重創,大約幾年之內是恢復不了往日榮光了。

而經了這麽一遭,一貧如洗的官衙公庫裏總算有了些東西。

劉同知拿著自已的辛苦錢,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有了這些錢,他們就能買到合用的農具和更換武器了。按著徐大人的規劃,要推行民墾,還得推行軍墾,墾了田地,養上牲畜,以後的守備軍所再不受上面的掣肘,他們完全能自給自足。

反正徐大人在任時,各寨多半是不會發生附亂或暴動之害,如此一來,守備軍就會輕閑很多,完全可以半農半軍,累是累了些,總比腦袋別在半腰上強出許多。

誰不想過太平日子呢?

平民百姓最怕的就是,日子不太平,人禍是一個,天災也是一個,蜀中也不是年年風調雨順,一時旱了,一時澇了,還要發生些地動山火,真要太太平平的年景,卻是許多年都找不出一個平順年了。

災景頻繁時,人們也就習慣了,澇了就往山上走,旱了就去江邊討生計,出了山火就往山腳跑,總能想出個逃命的法子。只地動確是沒法子的,只能聽天由命,好運氣的人能活下來,沒福氣的,沒就沒了……

好在許多年沒遇著地動了。

才說著今年還算平順,一場大雪就猛猛的降了下來,溫度也驟降的利害,秋衣穿身上一點兒隔不住寒氣,屋檐下的雨水甕結了厚厚的冰,火塘的火一直不敢熄,屋裏還是冷的受不了。

玲瓏將所有冬衣都翻了出來,急著打發人給徐郎君隨娘子送去,家裏幾個女孩子的冬衣也單薄,回屋能縮在火塘邊取暖,出了門,都縮著肩膀似受凍的雞崽兒一樣,看著可憐的不得了。

這時候也管不得許多了,凡家裏能收拾出來的厚衣裳都拾掇出來,給幾個女孩子分著穿。

這天氣太寒冷,船夫挑夫都歇了,江邊也結了冰,人在邊上行走懸的很,一不小心就得滑進江裏,這樣寒的天,掉水裏上來必是要生一場大病的,這一病,說不準人就沒了,索性先歇幾天,待天氣回溫冰雪化了再說。

最難過的是,地裏留的準備過冬的冬菜都凍了,葉子上封了厚厚一層冰殼,冰殼一化,菜都萎了,沒幾天,都爛了。

山上山下寂寂一片,每家屋頂都冒著煙氣,從早到晚一直沒歇過,又過兩天,山裏多了許多打柴的人,舊年的枯樹枝子,凍的邦邦硬的油桐白臘,這時只要稍用力一扯,枝子就從中間折斷了,都背回去當木柴來燒。

衙裏的柴火管夠,門吏們也不願在大門口守著了,都抖縮著肩膀往院裏去了,一群人守著火塘,烤土豆玉米粒兒吃,吃的口幹了,就去外面攬一捧雪,捏巴捏巴成了一個雪球,一口土豆一口雪的啃。

玲瓏擔心育幼堂的柴火不夠燒,又挑去幾擔玉米芯,和柴草間或著燒,也能挨過這次突如其來的寒潮。

山上山下的村子寨子肯定也有困難,但山路滑的利害,沒法兒挨個兒去巡查,只能就近走一趟。

屋子被壓塌的情況不多,最多的是受涼後生病的,兩個不靠譜的大夫又忙開來,有藥熬藥喝,沒藥就熬野蔥須野蒜頭山胡椒等散寒的東西喝,能不能熬過去就看命了。

玲瓏看著這樣也是無奈的很,南浦缺了官學之外,還缺靠譜的大夫和藥材,這一項也得列入計劃中。

還有一項,基本的住宅屋的建設也要列進來,要不再來幾次寒流,人口肯定得折一半。竹屋木屋是輕便簡單,但它不耐寒,一時天冷了,屋裏屋外都是一個溫度,火爐火炕也不敢砌,就怕一時不防將整個家都燒著。

青磚瓦房就算了,實施起來太麻煩,南浦山石多,采些山石建個石屋比較符合現實的實際情況,但這個事,不能強制要求,只能慢慢等百姓們手裏有了閑錢才有實施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