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第2/2頁)

經歷過那噩夢般的半個月,沈周兩位醫生不想再重復在黑暗中徘徊看不到一絲希望的日子,既然有人給他們指出了道路,那麽就走下去,努力走下去,拼盡一切走下去!

“對!如果我們都放棄希望了,那躺在樓上的他們怎麽辦。”一個年紀略大的醫生說道:“我們是他們唯一的希望了,既然是希望,就得擔起希望的責任來。我可是帶著學生來的,總要給這些小家夥做點榜樣吧。”

幾個有幸參加會議的年輕醫生早就激動地滿臉通紅,初生牛犢不怕虎,剛穿上白大褂不久的他們聽聞能夠有機會治愈鼠疫重症患者,都忘卻了此時的艱苦條件和鼠疫帶來的感染風險,變得興奮而熱切起來。

葉一柏緊繃了四十多個小時的神經在這一個似乎稍稍松緩了些,即使前路再艱難,他總不是一個人在戰鬥的。

“其二,磺胺。這是一種能夠抗感染的藥物,我曾在《醫學雜志》上發表過有關於它的制備方式,但是它的原材料難尋,大都被歐洲當做紅色染料的原料來使用。”

葉一柏覺得既然血清療法都提上議程了,想來再來個沒有經過藥物實驗的磺胺也不是什麽不可接受的事情了,不過顯然,這個時代醫生對於新鮮事物的接受度遠遠超過了葉一柏的想象。

在九十年後,法律法規和各項規章制度健全,醫生的所有治療都有規章和制度的保護,這一方面保護了醫生,但同時也限制住了他們嘗試的勇氣。

就好比葉一柏,他遲遲不把磺胺這個東西拿到台面上來講,並不是他敝掃自珍,而是他潛意識裏認為沒有經過周密藥物實驗的藥物是不能夠應用在臨床上的,其他醫生和規則也不允許其這麽草率地被應用在臨床上,而這時候的醫生顯然沒有這麽復雜的腦回路,他們覺得既然能治病,那自然是要用,哪來的那麽多顧忌。

一眾白大褂們在聽到“其二”兩個字後就已經打起了精神豎起了耳朵,然後他們發現葉醫生後面說的東西他們都聽不懂。

如果說血清療法,一眾白大褂中還有人懂個一鱗半爪的,那麽磺胺這個東西對他們來說完全是個全新的東西,抗感染的藥?這五個字聽得就讓一眾白大褂心神震動。

抗感染的藥,簡簡單單五個字,對於普通人來說或許沒什麽感覺,但在這個會議室裏的人可都是醫學專業畢業的,哪怕是最年輕的剛穿上白大褂的也知道這五個字意味著什麽。

感染,當下醫學最大的敵人,可以毫不誇張地說,隨便找出十個病死的人中總有六七個是死於感染,而葉醫生居然說,他有能抗感染的藥物!

這好比在九十年後,有人對你說他有能治療癌症的藥一樣,你第一反應必然是這是荒謬的,怎麽可能,更何況比起患上幾率小的癌症來,感染幾乎是所有普通人一輩子都避不開的事,不嚴重的或者運氣好的熬過去,嚴重的運氣不好的就一命嗚呼。

1935年統計下來,民國平均壽命不過35歲,而不到100年的時間裏,世界人均壽命卻翻了一番不止,最大的功臣就是磺胺和抗生素等抗感染藥物的發現。

如果說一般人或者普通醫生說這樣的話,引來的肯定是一片不屑和嘲弄的聲音,但是說這話的人是葉一柏,而現在是1933年,通訊的不發達和信息差使得華國醫生對於有西方醫療有一種盲目的信心。

他們認知裏做不到的事情,或許外國醫生能做得到呢?葉醫生可是登上過《柳葉刀》的人,可是在全球範圍內都排的上名的大醫生。

但即便如此,這件事還是太不可思議了。

“葉醫生,是不是我們理解有問題,抗感染的藥?效果有多大,能治鼠疫?”許元和作為在場眾人中與葉一柏最熟悉的人,在同行們的眼神催促下提出了這個問題。

葉一柏也是極力想說服同伴嘗試磺胺,因此說得十分誠懇且肯定,“大家知道,在杭城鼠疫之前,上海也曾發現過鼠疫病人,那次的鼠疫病人是我最先發現的,我在那三個鼠疫患者身上嘗試過這種藥物,治療效果很不錯,除了唯一一個已經呼吸衰竭得比較厲害的病人外,其余兩個重症病人都成功救了回來。”

“其實如果不是磺胺供應跟不上,這個病人未必沒有獲救的希望。”張洪浪的事始終是葉一柏心中的一道坎,永遠的遺憾。

會議室裏安安靜靜的,只聽得到一眾白大褂因為戴著口罩而更加用力的呼吸聲,幾個年輕的醫生沉浸在鼠疫重症病人有救了的喜悅中,而略微年長的則明白,如果那個叫磺胺的藥真的有效,那麽一個嶄新的醫學篇章,不,不僅僅是醫學,而是嶄新的人類發展史將在他們的面前翻開新的一頁,想到這裏,許元和等人的呼吸不由更重了兩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