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白駿達後悔了。
不是後悔上台比鬥,而是後悔參加特訓。
誰知道季初晨那個一直病懨懨的家夥,搞個特訓竟還動真格?
這一夜白駿達都陷在殺氣和恐懼之中,不遠處的青年臨風而立,翩然出塵,飛雪朵朵悠悠而下,落在白駿達身上時卻化作最鋒利的小劍,一點點割開他的外袍,寒意擦著肌膚而過,幾乎凍結血液。
白駿達一邊艱難地躲閃,一邊控制風刃朝對方刺去,卻被對方輕描淡寫地擋下。
每被擋下一次,他的外衣就會被割開一道碎口,而季初晨不緊不慢的嗓音幽幽傳來:“快一點,風刃的變化還是太簡單了。”
“腿軟什麽,站起來。”
“氣息收斂的還不夠,風聲已經出賣了你。”
白駿達欲哭無淚,心想大佬我錯了,您能別割我外袍了嗎,我出門也沒帶幾件換洗的衣服,這眼瞅著都快變成碎布片了……他這一走神,空中懸浮的一枚雪花突然加速旋轉,擦著他的耳根切過。
寒意森然。
幾縷發絲悠悠飄蕩,墜落在地。
“太弱了,”季初晨淡淡地望了他一眼,“就你這樣子,也配說是一波流?”
白駿達牙關緊咬。
對方的眼神突然令他感到無比熟悉,在餐館中玩鬧度日,導致已經有些淡忘的感受如潮水般再度湧來——
不,其實他從沒淡忘過,否則這一刻就不會如此清晰。白駿達眼前浮現白修嶽不屑一顧的眼神,老爹揮舞起拐杖,還有再往前,書院中嘈雜亂耳的嘲笑聲……
仿佛他心中有一根弦,突然被極輕地波動一下。
旋即風起,波瀾生。
白駿達支著膝蓋,勉強從地上站起來,站得筆直,擡手抹了把滿臉的汗,擡頭望向前方的季初晨。
雪花從他面前飄過,無聲無息,精致又危險……
白駿達心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他嘗試著操控風刃,像雪花一樣懸浮,飄蕩,融入天地氣息,融入穿過峽谷和山巒的風。
這一嘗試,便出了神。
而季初晨的雪花也不再飄落,而是悠悠然飄在空中,冰晶融化又凝結,千變萬化在白駿達面前如畫卷般展開——赫然是一道神妙的法訣。
看著夜幕下突然僵立不動的白駿達,季初晨唇角上揚。
“還算有點悟性。”他輕聲道。
車允文在旁邊看著,低聲贊嘆道:“季兄,沒想到你如此博學,竟然能這麽快就找出一門適合白駿達的道法。”
而且以如此生動鮮明的形式,將道法拆開了在對方眼前演示。
白駿達所以為的,每一次雪花切割外衣、擦過皮膚,其實那些道則都悄無聲息融入在了裏面,季初晨是一遍遍地在向他展示這門道法。
準確的說,是一門劍法。
化風為劍,禦風而行,隨風潛入夜,殺人細無聲。
是最適合白駿達的劍法。
季初晨聽了他這話,反而低低地笑了。
“你可別胡說啊,”青年好整以暇道,“我什麽都沒教他,是他自己從我的招式中學到的。”
車允文頓時了然:“明白,明白。”
他也是出身名門大宗,自然知道這樣精妙的道法是不允許外傳的,可若是有人“天資聰慧”,從門下弟子的對決中自行學到,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兩人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露出微笑。
夜色已深,風聲更濃。
……
第二天清早,白駿達恍然從入定的狀態中脫離,頓時感覺天地清新空闊,草木葳蕤,五感帶給他的感覺都與之前不一樣了。
他喚出風刃。
風刃異常靈動,宛如活物,化作細絲親昵地在他胖乎乎的指尖纏繞。那絲線無影無形,唯有白駿達這個持有者才能察覺——前提是他將氣息隱藏得夠好。
季初晨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恭喜你,煉氣期就能感悟道則,說出去也是棲霞界獨一份了吧。”
白駿達呆愣。
他、他這算是感悟道則了?
他的悟性有那麽好嗎?!
其實這些都離不開悟性醬油的功勞。
只是悟性醬油與其他的靈材不同,不會平白無故地助人提升修為,它會在食客體內積蓄力量,靜靜等待突破、感悟道則、學習功法等重要時刻,在最關鍵處爆發,予以對方助推之力。
白駿達天天吃郁小潭做的菜,這股力量早不知在體內積蓄了多少,如今盡數引動,竟是助力他領悟了少許道則。
只是醬油的真正妙用,如今的白駿達和郁小潭都尚未摸清,就連季初晨和車允文也是隱約地察覺一點,並不能下定論。
此刻操縱著指尖銀絲,白駿達欣喜若狂,美滋滋地想就算天才如白修嶽,離家的時候好像也沒領悟道則吧?
果然不能妄自菲薄,我老白家出人才!
美滋滋地把玩著風刃,白駿達問道:“我這算是什麽道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