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疼(第2/2頁)

薩丁不止一次地下跪,因為他並沒有聽從“雄主宋白”的話,而是聽從“雌君守則”的話。

碗裏的水果吃完了,叉子橫架在碗上,金屬與玻璃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原本以為用行動潛移默化地改變薩丁的觀念就好了,就像宋白剛穿過來時一樣,秉著“雄蟲想做什麽事都不需要理由”的觀念,讓周圍蟲直接接受他的改變。

就像他在醫院天台上對艾倫說不會離婚,艾倫雖然有些不解,但還是默認了這個事實。

但薩丁對他的觀念還存留在原身那時,尚未改變。

既然,潛移默化的行動無法引起薩丁的重視,那麽關系平等的對話溝通就更不會管用了,畢竟,關系平等的前提是,薩丁要把自己當成獨立的蟲來看。

宋白將碗上的叉子擺得與桌沿平行,解決方案自然浮出水面。

……

宋白手指朝桌上磕了一聲,薩丁看過來。

“空碗拿下去,然後坐到椅子上。”

“是!”薩丁手腳幾乎要冷得麻了,他同手同腳地照做了,有點不解,也沒敢問。

坐回了椅子上,精神十分緊張的薩丁幾乎頓時松懈下來。

不,不能這樣。

薩丁只挨著椅子邊緣,坐了一小塊。

雄主的目光又飄過來,“好好坐上去。”

“是,”薩丁低低一聲,他怎麽回事,又開始暗自揣測雄主的心意了!

在看不見的地方,隔著居家服,偷偷掐了自己一把。

一股鉆心的疼痛傳過來,薩丁亂跳的心稍稍安了一點兒。

有疼痛提醒他,應該不會再犯錯誤了。

“坐在上面,不許離開。”雄蟲的聲音是金屬一般的冰冷質感。

和之前的溫和截然不同,薩丁的心卻又安了不少。

他並不是很習慣雄主的溫柔,反而是這種簡潔有力的命令,他適應得更好。

宋白從餐桌前站了起來,來到薩丁面前。

薩丁低垂著頭,微闔著眼。

下午清透的光從兩蟲之間穿過,徹底地照亮了整個空間。挺拔的雄蟲站在清冷的雌君面前,雌君似乎心懷愧疚,萬分甘願地等待雄主即將落下的懲戒。

等待著屬於他命運的懲罰。

似乎在等待雄主落下的巴掌。

但薩丁注定要失望了。

他沒有等到一個耳光,卻聽到撲通一聲巨響。

薩丁疑惑地睜開眼,卻看到了令他極為震驚地一幕。

他的雄主,宋白,筆直地跪在他的前方。

“雄主!你怎麽能!”薩丁錯愕出聲,猛然站起身,下一秒就要上前扶起宋白。

“我說過什麽。”宋白聲音依然淡淡的。

薩丁的腳步猛然頓住了。

坐在上面,不許離開。

原來,雄主剛才說的竟然是這個。

可是,哪有雌君敢受雄主的一跪?這簡直太荒唐了!

讓雄主下跪,那是大逆不道!

薩丁不管他的話,他來到雄主前面跪下,就要舉著宋白起來。

“雄主的話都不聽?”

一句反問,卻藏著不容拒絕的力量。

那是銘刻在蟲族社會所有雌蟲骨子裏的觀念:不可忤逆雄主。

但是,薩丁並沒有坐回去,他用力搖晃著宋白,近乎歇斯底裏:“雄主!雄主!你這是幹什麽,起來,起來啊!”

宋白不動如山:“你想離婚?”

薩丁所有的動作瞬間僵住了,仿佛時間只在他身上停滯。

“不想離婚就坐回去!”

這是從事故以後,雄主第一次用這樣嚴厲的語氣說話。

慢慢的,慢慢的,薩丁一步步向後,膝行倒退。

他死死握住自己的手,不讓自己忍不住又一次去扶起雄主。

挨到椅子腿,他的身體慢騰騰地立了起來,終於挨在椅子邊緣坐下。

他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雄主的臉上。

而宋白的目光都越過了薩丁,仿佛他就是一塊玻璃,直直地穿透過去。

時間一點點地過去,雄主卻始終無視了他。

焦灼,猶如幽冥惡鬼,將他的理智一點點地啃噬了幹凈。

雄主的目光像一把冰涼的刀子,一下一下,剜出了他的心,整齊地剁成八瓣,最後又高高地摔在地上,連著血,都成了冷颼颼的一灘。

薩丁終於是忍不住了,他的眼眶一點點變紅,濕潤的水汽不斷地積累,“雄主,您別這樣,哪兒錯了您告訴我,求求您,別這樣……”

薩丁終於還是從椅子上滑落了下來。

未及落地,卻被人穩穩抱住。

“很煎熬嗎?”雄主擔憂的聲音在薩丁耳邊響起。

薩丁含著淚點了頭。

宋白的心也一抽一抽地疼,只是在勉力維持平靜。

他寫書十年,而他的主角薩丁,一生強悍,不曾落淚。

軍雌視淚水為軟弱,薩丁是軍雌的神話,即使面對原身,也不曾有過任何軟弱。

宋白忍不住把薩丁抱得更緊,輕聲道:“你跪著,我也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