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驅趕(第2/2頁)

就像某種信號,毫無征兆,布茲腳下忽然一個踉蹌,跌倒在雪地裏,煤油燈滾落在一邊,強烈的痛楚從小腿處傳來。

一瞬間,整個林間小道上盡是他痛苦的哀嚎。

當布茲稍微緩過勁來回頭一望,赫然發現一支鋒利的鐵箭洞穿了他裹著厚厚棉褲的右小腿。

伸手一摸,鮮血染紅了手掌,還在不斷往外淌出將地面積雪也烙上一抹妖艷的紅色。

“誰!哪個王八蛋!”他環目四顧,著急又驚恐地大叫,

“嘶……碳山不會放過你的!”

他瘋狂地咆哮著,眼中的恐懼卻越來越濃,直到視線中閃過一道的身影,從道路旁高高的樹幹上一躍而下。

月光和跌落在地的油燈映出了她的面容,紅褐色的頭發下,五官輪廓鮮明——尖尖的耳朵與下巴,突出的顴骨,露出的一口潔白平整的牙齒卻看不到尖銳的犬牙。

布茲顫抖的目光向下掃過她高挑而纖細的身姿,最後凝固在她腰間掛著一塊黃色的松鼠皮裝飾物。

“精靈!?”

“你是松鼠黨的精靈!”

“之前的事情都是你們幹的?!”

一直有傳聞,碳山附近潛伏著松鼠黨,在等待時機顛覆大長老的政權,有段時間鬧得挺厲害。

可自從一年多以前,所有和松鼠黨有關聯的人都被趕出瑪哈坎後,大長老下了封口令。事情徹底被壓了下去。

布茲也以為松鼠黨已經離去,沒想到一切都是假象。

面對他的質問,站在十遲外的精靈一言不發,再次拔出後背的彎月長弓,慢吞吞地取出一支羽箭,搭箭上弦瞄準了矮人。

而後者艱難地爬起身體,因為劇痛而扭曲的五官充滿了猙獰、恐懼,他毫不懷疑精靈的箭術,如此近的距離,他一個手無寸鐵、受傷的礦工,哪有幸存之理。

“親愛的阿卡麗,這一次我恐怕難逃一死,可惜見不到你、和孩子最後一面啊!”

心頭的不甘和怨恨驅使他放聲呐喊,“可惡的松鼠黨,我詛咒你不得好死!等著吧,既然你想要引燃戰火,大長老和碳山兄弟姐妹們一定會替我報仇!”

“我一個人的死,會用十個松鼠黨的血來洗涮!”

丟下狠話,他臉皮微顫地閉上眼睛,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然而等了片刻,意料中的箭矢並沒有到來,他訝異地看過去,卻見沉默的女精靈向著左邊一轉頭,給了他一個眼神示意。

“什麽意思,讓我往左邊走?”

心中燃起一絲求生的欲望,但布茲並沒有聽從精靈的指令,而是拖著負傷的右腿一瘸一拐地朝著原路返回。

然而沒走幾步,一支鐵箭擦過他的左腿,劃破了皮膚。

“你究竟想要什麽?!”

他憤怒,感覺精靈在戲耍他,然而女精靈依然面無表情示意他往左走。

“罷了,忍耐一時,只要能活下去,看一眼我的寶貝!”

布茲頓時一咬牙,決定遵從精靈的指示移動,只要有生存的希望,再大的屈辱他都能承受。

淡淡的鮮血順著褲腿往下滑落,隨著他緩慢地移動,在地面上留下一跳猩紅的血線。

巨大的痛苦如同跗骨之蛆般盤踞在他的右腿,他不敢動那支穿骨之箭哪怕一分一毫,只是痛的不斷呻吟,漸漸地,連大腿也開始麻木。

進入空曠的山林,眼前濃重如墨的黑暗潮水般襲來,他心中湧起前所未有的恐慌、仿佛被某種什麽不可思議的恐怖存在盯上了。

然而身後提著油燈的女精靈,卻一絲不苟盯著他,讓他不敢有任何妄動。

“我們究竟要去哪兒?”

沒有回答,他只能低下頭繼續前進。

不知道在無垠的森林中走了有多遠,隨著血液的流失和夜風的侵蝕,布茲臉色變得蒼白一片,身體感覺越來越冷,四肢肌肉僵硬,連視線也開始模糊。

他猛然停下了腳步,一回頭,卻發現身後的精靈了無蹤跡。

然而不等他高興,一道蒼涼而悠長的嘆息聲從四面八方傳來,讓他渾身冒起了一粒粒雞皮疙瘩。

他整個人都崩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