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第2/3頁)

“玩兒賴?這就沒意思,”修士直搖頭,“我們都表演了,你是不是誠心交朋友啊?說什麽都不會,誰信?”

旁邊的修士都起哄:“兄弟,過來,說幾句話也好。”

越臨似是被說服了,摘下枝頭一枚樹葉,貼著上唇,送出氣流輕輕一吹,音調清亮,宛如鶯鳴草葉間,悅耳動聽。

不遠處,楚寒今怔了一怔。

他頓住腳步。

越臨吹奏這曲江南小調,名叫《雜花生樹》,在江南傳唱度極廣,上到耄耋下至垂髫,無一不會哼唱。若是夜裏孩兒不寐,娘親便摟著他,坐在水鄉月夜中,聽水流的潺潺聲,和著這支柔軟小調。

還未吹完,有人道:“月照君。”

調子停下,越臨雙指夾著樹葉,遙遙地一看他。

楚寒今不喜交遊,被叫住,只好微微一頷首。

方才活潑的女修問:“月照君,他這支小調吹得可動聽?”

楚寒今道:“很好。”

女修笑道:“聽說月照君是江南人士,十幾年前遠山道遷宮才來到九江濱。這支江南調,月照君應當很有共鳴吧?”

楚寒今:“有。”

“月照君要不要過來坐坐?”

楚寒今:“不了。”

他臨走前斜了一眼越臨。

本意是對他會吹奏這支小曲感到意外,沒想到越臨整了整衣袖,跟上前來,堂而皇之走在他身側。

“……”

黑夜裏,楚寒今冰冷的黑眸注視他,微微轉動。

越臨嗤笑:“又這樣看我。”

楚寒今逼出聲息:“你有事嗎?”

越臨:“一定要有事才能和你說話?”

楚寒今:“否。”

說完,他漠然地補充,“但你除外。”

“……”越臨擡了擡眉梢,道,“對我偏見這麽重?行,那我有事。”

楚寒今仿若冰面的眸子轉向他。

越臨朝夜宴人際稀少的花叢深處走,朝他一招手:“月照君,你過來。”

他停在一堵綴滿薔薇的花墻之後,墻面枯藤纏繞,墻內野草瘋長,遮住了大部分視線,似乎是一片疏於打理的荒原,布滿窸窸窣窣的怪影,被風一吹,影子猙獰。

楚寒今剛想問:“你帶我來這裏幹什麽?”

越臨豎指在唇畔,點了一點:“噓。”

傳來輕輕的風聲,嗚嗚咽咽,斷斷續續。

緊接著,似乎有幾縷人氣,呢喃低音。

黑暗中,越臨轉向楚寒今,目光示意:聽出了什麽?

楚寒今站了一站,垂眸。他只聽見幾縷氣息,交融著,逐漸擡高,傳來有些疼痛的低吟。

楚寒今神色漠然,轉向越臨。

按理說,他並不知道這是什麽。但猛然間,腦子裏電光火石。他猛地扼住越臨的手腕,目光幾乎逼出紅意,想要將他活剝了似的,冰冷地看著他。

他齒間破碎:“寡、廉、鮮、恥!”

倒是越臨不緊不慢,一根一根掰開他如玉的手指,撿起一塊地上石頭,在楚寒今堪稱失色的目光中,“嘩啦”砸向聲音的發源處。

“咚!”一聲響。

裏面傳來撲騰的動靜。

楚寒今:“…………”

緊接著,似乎有人慌慌張張往外跑。

越臨反手握住楚寒今的手腕,將他壓進薔薇花叢的陰影裏,花影搖動,薔薇花素凈潦亂的清香驟然入鼻,夢幻迷離,連月影都隨之晃動。

楚寒今欲推,聽到耳中低沉傳音:“你想被人知道,偷看別人交.歡嗎?”

話裏的意思十分露骨。

楚寒今玉指攥得幾乎碎裂,但被緊緊抵在墻根,溫熱吐息落在眼睫,似是有淩亂的魅意。

他呼吸加重,看著近在咫尺的雙眼。

越臨的瞳孔不是純黑,更像爬行動物眼瞳中豎線的深金,呼吸潮濕,有種濕漉漉的蒼白的味道。

越臨聲音含笑:“這才叫寡廉鮮恥。”

不遠處,跑出一道穿戴整齊的身影。

那人左右張望,似乎在尋找是誰往裏丟的石頭。

——越臨往內壓得更緊。

他唇瓣落在楚寒今耳頸,幾乎快要吻上那白凈的耳垂。

緊接著,又跑出另一道身影。

天色昏暗,楚寒今卻能一眼看出這兩人,一人穿著遠山道的道袍,一人穿著末法道的道袍。其中遠山道領口繡了三階,看來尊位並不低。

而遠山道,一向禁止在道宮內淫邪。

居然敢堂而皇之犯禁。

待兩人走遠,楚寒今細指攥著越臨的領口,拎了拎,猛地往外一推,推出兩三步遠。

他眉目冷淡,膚色白皙,神色一絲不苟:“我有什麽需要避諱的?”

哪怕他撞見別人淫邪,該知道丟臉、藏起來不敢示人的,也該是別人才對。而被越臨往裏薔薇花叢裏一按,按得他思緒都亂了,反而有種做賊心虛的感覺。

越臨微笑道:“月照君確實不用避諱。”他說,“畢竟,月照君確實沒有在遠山道淫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