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6(第2/2頁)

楚寒今輕輕摸了摸腹部。

雖然對越臨沒有情愛之心,但他還是希望孩子能有個完整的家庭。

身旁,響起極輕的呼吸聲。清早醒來,雨果然停了。陣法喜怒無常,有時候可能剛下雨很快就停了,有時候也突然下雨。

楚寒今坐起身,越臨托著一只鳥雀進來,看見他加快了腳步:“我幫你束發。”

楚寒今的生活能力稍微有點差,幼年時父母幫他束發,稍大一點兒師兄幫忙束發,後來又換成了楚童。聽到這句話坐上凳子,越臨拿了一支木簪,將他柔軟細膩的烏發向內部挽了挽,固定後戴上玉冠。

他手法輕緩,似乎對楚寒今的發香感興趣,湊近嗅了幾嗅。

到這兒,楚寒今有些受不了了,推開他:“謝謝。”

走到桌旁:“什麽時候出發?”

“吃完飯就出發,水和幹糧我已經準備好了。”他指了指旁邊的包袱。

除此之外還有遮太陽的笠帽,垂下了一層輕紗,戴上時半遮住臉,俊美的眉眼卻若隱若現,本來是個遮陽的東西,硬生生讓楚寒今戴成了裝飾品。

出門時越臨多看了一眼,但下一秒,就被楚寒今冷冷催促:“走了。”

他倆一前一後走出了院子。

柴門附近拴著一匹野馬,不耐煩地尥蹶子,鼻子裏噴著氣,似乎特別暴躁。不過越臨剛一走近,它頓時安分起來了,顯然被狠狠地教訓過。越臨道:“你上馬,不用擔心,我替你牽著它不敢造次。”

小馬似乎挺委屈。

“昨天還沒有,”楚寒今問,“你哪兒找來的。”

“山裏,到處轉轉。本來牽了一頭牛,但身上太臭了,怎麽洗都洗不幹凈。”越臨垂眼,微笑著撫摸著馬兒的脖頸,“還是你乖,是不是?”

“……”

幾乎肉眼可見,馬兒打了個寒顫。

楚寒今莫名笑了一聲,上馬,上面已經用布匹疊了個坐具。越臨牽著馬繩,轉向道路另一側:“出門了出門了。”

楚寒今發現,越臨還有點兒少年心性。

陽光明媚,山巒間還有層淡淡的薄霧,籠罩著四野的荒山野嶺。山林黛色深如墨,偶爾走過滿是花叢的田野,偶爾走過鶯歌燕舞的樹林,偶爾還能走過流瀉飛濺的水池,只不過人跡罕至,到處沒有路,只能用腳步去開辟和丈量。

他倆又走到了那片醉魚草花田,這時候蝴蝶已經很多了,銜著花尖扇動五顏六色的翅,翩翩飛舞。

越臨看向馬背:“這真是我種的花田?”

楚寒今嗯了一聲:“當然是你種的,這地方也沒別人了。”

他掃視爛漫的花田,道:“我好像很喜歡你。”

“……”楚寒今咳了聲。

“可我記不起來了。”越臨聲音低了一些,目光沉沉,“生前到現在,我沒這樣喜歡過一個人。”

楚寒今怔了下,說:“講講你的故事吧。”

說完,意識到這是自己第一次想了解越臨。

他又輕聲咳嗽著補充:“反正路上漫長……也有些無聊。”

越臨牽著馬韁,緩緩向著花田裏走:“我啊?從哪裏講起來好呢?從這裏開始講吧。我父親有二十七個妃子,同時外面還有數不盡的女人,他平生最喜歡的事便是和睡女人和打女人。我母親本是給夫人洗衣服的婢女,有幾分姿色,但有一天被我父親看中,也弄到了床上。”

越臨轉向他,笑了一下:“不過我父親並不在乎出身和血統貴賤,誰能給他生出一個足以繼承家業的厲害兒子,誰就能母憑子貴,那個孩子也能繼承他的家業。所以啊,我從小兄弟姐妹一大堆,為了贏得父親的喜愛,大家都拼命地修習道術。”

楚寒今應聲:“然後呢。”

“當然也有很多勾心鬥角的事情發生,比如三哥殺了六哥,六哥殺了九妹,但我的父親並不在意,死了就死了,血緣很冷漠嘛,他只在意兒女當中最後決勝的那一人,便立他為嗣,等著以後繼位他的位子。”

楚寒今:“那你繼位了嗎?”

越臨:“我繼位了。”

聽到這句話,楚寒今頓了頓,才問:“你殺了你的兄弟姐妹?”

“當然沒有。”

越臨眺望著地平線,抓住一只蝴蝶,又放它飛走:“我只殺了一個人。”

楚寒今:“誰?”

越臨轉頭將目光放到他身上,微笑道:“我父親。我殺了我父親。”

他語氣沒有絲毫惋惜:“誰讓他這麽冷漠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