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見著鬼了(第2/3頁)
街旁梧桐樹落下大片完整的樹蔭,隨著風偶爾晃動兩下,落在那保姆車上,也落在……車前那人身上。
口罩和鴨舌帽將他遮得徹底,完全看不清樣貌,卻在這夕陽長街上映出不容忽視的存在感。
“車上還有人啊?這是你……工作人員?”周嘉益本來想說司機,可這人氣度實在不像,退而求其次說了個“工作人員”。
說完,又覺得工作人員也不貼切。
這條長街某些地方仍保留著舊習慣,不遠處攤主正支著老式蜂窩煤爐燒開水,鋁制水壺裏咕嚕咕嚕滾著泡,壺嘴響起尖銳的嗡鳴聲,一聲比一聲急促,熱氣蒸騰。
溫年覺得此時的自己就像那燒滾的開水。
沈淮景朝他走了過來,從斜側打過的日光將他影子拉得格外長。
“卡落車上了。”沈淮景笑了下,說。
那人的聲音從口罩下方傳出的瞬間,“咚——”,周嘉益挎在腰側的籃球直直墜在地上,陡然彈動兩下,順著微斜的走道滾進一旁的草地。
他看到了誰?!
眼前這人是沈淮景沒錯吧?!
這聲音是沈淮景沒錯吧?!
“老鄭,快,你打我一下,我不清醒。”周嘉益說。
鄭勤也處在極度震驚中:“你球掉了。”
周嘉益:“還管個球啊!快打我!”
溫年也顧不上他們兩個了,忙上前一步,意欲擋住沈淮景:“這個點這邊學生多。”
剩下小半句他沒說,但沈淮景從他緊張兮兮的神情中看出來了——會被認出來,快回車上去。
沈淮景心情挺好地笑了下,擡了擡手,溫年順勢一低頭,他的卡此時正躺在沈淮景修長骨感的指節間。
溫年下意識摸了摸口袋,的確空空如也。
沈淮景:“掉過道上了。”
溫年:“?”
什麽時候?他怎麽一點印象都沒有。
沈淮景像是知道他在困惑什麽:“找帽子的時候。”
溫年:“……”
校卡上似乎還殘留著沈淮景的體溫,溫年接過。
“……謝謝沈老師。”
“室友不介紹一下?”沈淮景越過眼前的人,往他身後看了看。
溫年已經走到了沈淮景跟前,可處在極度震驚中的周嘉益還杵著,左手仍保留著攬籃球的動作,右手也保留著攬溫年的動作,偏偏左右兩邊都攬了個寂寞,宛如一個被定格的木偶。
不知道是不是腦子還漿糊著,周嘉益總覺得沈老師看他的目光比看鄭勤的要久一些,久到讓他覺得有些……漫長。
“沈、沈老師您好,我是年年的室友周嘉益,嘉獎的嘉,精益求精的益。”
沈淮景伸手:“你好,沈淮景。”
周嘉益完全沒想到沈老師竟然會主動握手,“空攬”著溫年的那只手總算放下:“沈老師好沈老師好。”
校門口湧出一群學生,笑鬧聲從街那頭傳到這頭,清晰分明。
再站下去眼前這人怕是要急。
見時間差不多了,沈淮景開口:“出來的時候給我發個信息。”
周嘉益腦袋上的“?”幾乎要從腦門裏印出來。
他總算知道溫年同學為什麽不能留校了。
因為有人等。
“好。”光線從溫年眼睫落下來,抿成一道道細碎的弧線。
下一秒,弧線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帽檐遮蔽下一片陰影,以及陰影中一閃而過的修長手指。
頭頂傳來輕微的壓觸感。
“學校裏人多,戴好帽子。”沈淮景的聲音與那陰影一道落下。
溫年因為擔心沈淮景被認出而給他戴上的帽子現在被戴回了自己頭上。
許是在日頭下小曬了一會兒,他覺得帽檐有點燙,擡手往下壓了壓,才發覺燙的是自己的手指。
溫年:“。”
車門重新關上,付臨抱胸坐在後座的位置:“你就是不去送那卡溫年也進得去學校。”
“兩個室友都在,你還怕他進不去?”
沈淮景閉眼,靠在椅背上。
付臨繼續道:“喊溫年‘年年’,說要給他買奶茶,又搭他肩膀的那個室友叫什麽?”
沈淮景總算睜開眼睛,偏頭看他。
付臨笑著一聳肩,看向不遠處並肩走在一起的三個人:“嘖,年輕真好,看得我都想下去跑兩圈。”
話音落下,又是“哢”的一聲,車門解鎖。
付臨:“幹嘛?”
“不是要下去跑兩圈麽。”沈淮景聲音微涼。
“去。”
付臨:“…………”
三人沿著路往寢室走,周嘉益一向是閑不住的性子,哪怕新生入學軍訓拉歌把嗓子都喊剌了,依然身殘志堅頂著破鑼音跟隔壁班嚎“東風吹,戰鼓擂”,可從校門口到寢室這一路,破天荒地一句話都沒說。
趙源在寢室等了半天,才聽到敲門聲。
“怎麽接個人接了這麽久——老周你這什麽表情,見著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