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第2/4頁)

而那些譬如天帝那般高位的仙君們,斷然是不能夠輕易下凡的,否則,魔界趁此機會一攻而上,豈不是要被端了老窩。

雲勵寒也是抱著這樣的想法,才打算徐徐圖之,卻不曾想,天帝竟是毫無顧忌的命令雷神雨神停止對人間司雨,讓三足金烏長久地掛在空中,企圖通過殘忍的神罰,加深神仙們在人類心中的信仰。

三足金烏已經在天空中沒日沒夜的炙烤大地半月有余,整個人間沒有一處陰影,這一路走來,雲勵寒親眼見證著樹木凋亡,大地幹涸,人間慘象。

整個人間已有大半個月的時間不曾有過黑夜,熱烈到滾燙的太陽光輝刺的人幾乎快睜不開眼來。

此刻的時候,正是夏末初秋之際,普通百姓所栽種的糧食正好也到了豐收的時候,但他們根本來不及將地裏的糧食收割下來,就全部被濃烈的日頭曬成了灰燼。

雖說雲勵寒幾乎是耗盡了所有的妖力替他路過的每一個城池和村莊施雲布雨,但終究只能解決一時的危機,無法徹底的根治。

要從根源上解決問題,還必須要到神都洛邑的人皇那裏去。

車輪滾滾向前,空氣中彌散著的全是塵埃。

黃泥鑄就的土房全被烤成了斷壁殘垣,歪七扭八的倒在一起,目之所及皆是衣不蔽體毫無求生欲望的災民,整個村落當中再無炊煙升起。

馬兒逐漸停了下來,渾濁的眼裏染上了濃重的悲哀。

這一路走來,猙獰的面孔,絕望的嘶鳴,彌漫的煙塵,幾乎樁樁件件都落在了謝戚的眼裏。

作為道士的這麽多年,他一直找尋著各種方法想要發揚振興天一觀,無論是否做過害人之事的精怪,全都被他抓了起來,打散了魂魄,用來積攢功德。

但他卻從未設身處地的走進普通人的生活,觀察他們的辛酸苦辣。

他所有自以為的積攢功德的事情,只不過是傷害了無數的精怪而已。

或許……這就是他們天一觀逐漸沒落的原因吧。

做馬的日子也不過短短半旬而已,卻是讓深刻的認識到了這人間的殘酷來,也將雲勵寒一路上的所作所為全部都系在了心間。

謝戚內心升起了濃濃的慚愧,他作為一個鋤強扶弱,懲奸除惡的道士,卻在心境方面遠遠的輸給了雲勵寒這個蛇妖。

如今,即使白澤不再用馬鞭抽他,他也會老老實實的拉車趕路,在這種悲慘卓絕的旱災面前,什麽振興天一觀的願望,全然都被他拋在了腦後。

“人!來人啦!”

在馬車停下的一瞬間,從空曠的荒野當中傳出了一道女人仿佛在痛苦至極的絕望中遇到了最後一抹光明的哀嚎聲。

但即使是這般的激動,女人的聲音卻依舊嘶啞,就像是從喉嚨中硬擠出來的一樣,比那生銹多年的鋸子鋸著木頭腿的聲音還要嘲哳難聽。

這道聲音就仿佛是那打開潘多拉魔盒的鑰匙,隨著女人話音的落下,死氣沉沉一片,宛若空無一人的死城的村子裏,從四面八方湧出了一大群衣衫襤褸的人。

他們幾乎每個人都只剩下了最後一口氣,雙夾深深地凹陷進去,全身上下的皮膚都泛著病態的青黃。

消瘦至極的面龐上,一雙瞪大的眼眸就顯得格外的突出。

死寂和絕望充斥著他們渾身上下的每一根神經,就宛若那行將就木的老人一般,裸露在外的四肢竟是比那枯死的樹木還要纖細。

君不見,青海頭,古來白骨無人收……

整個村子都被這種絕望的的慘烈氣息所籠罩。

但此刻,他們仿佛是在絕境中爆發出了最後的力量,拼盡了全力將馬車包圍了起來,那一張張猙獰的面孔上是染著嗜血的紅色的雙眸。

一開始說話的那個女人,猛然間跪在了馬車的前面,消瘦至極的宛若雞爪一般的手緊緊的捏著懷裏的繈褓。

長發散亂,女人的整個身體不斷的顫抖著,她宛若瘋癲要命了一般的磕著頭,用上了極大的力氣,發出了一陣框框的聲音來,不過片刻的時間,女人的額頭上便鮮血四溢,她沙啞的嗓音不斷的哀求著,“求求你,救救我女兒……”

“她才只有三個月啊!還從未享受過這個人間,就快要被餓死了。”

女人緊緊的捏著繈褓,裏面的嬰兒也是骨瘦如柴,瘦弱的身體襯著她的腦袋就像是一個得了怪病的大頭娃娃一樣。

嬰兒努力的睜著眼睛,似乎是餓到了極致,她張了張口想要哭泣,但幹涸的喉嚨卻無法發出任何的語調,只能傳遞出幾聲無助的喘息。

巨大的絕望幾乎快要擊垮了這個女人,她整個人都陷入到了一種極致的瘋狂當中,女人沙啞的聲音發出了嘶喊,“救救她,我求求你,我願意付出我的一切……”

白澤捏了捏手裏的韁繩,雖然早已看慣了這樣的景象,但眼前的這個女人卻依舊讓他心裏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