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第3/3頁)

她不知不覺走神了,雙手在流水下沖洗了好久。

要說不沮喪是不可能的。

更多是意識到自己的渺小,陸西陵幫了她這麽多,她除了好好學習,無從回報。可哪怕她把每科都考到滿分,這事兒歸根結底,只是利己,對陸西陵並沒有什麽用處。

她嘆聲氣,擡手,關上了水龍頭,輕甩了一下手指上的水,轉身,往外走。

只覺一道身影突然邁進來,她嚇得趕緊刹住腳步。

兩人就離了一拳的距離,她要是停得慢一拍,額頭鐵定直接撞上去。

她擡眼,對上陸西陵的視線,才真正意識到隔得有多近,幾能感覺到他如輕霧一樣拂過鼻尖的呼吸。

她急忙退後一步,一只手在灰色巖板的琉璃台上抓了一下。

陸西陵伸手,直接來撈她的手臂。

她身體一僵,繼而看見他手裏拿了一管藥膏,一包藥用的棉棒。

陸西陵扳過她的手肘,看了看,松手,將那藥膏的蓋子打開,擱到台面上。

棉棒蘸取些許,再伸手,捉住她的手臂。

藥膏沾上去,陸西陵淡淡地問:“疼不疼?”

“已經結痂了。”

他不帶情緒地“嗯”了一聲。

夏郁青一瞬不瞬地看著他,他目光低垂,燈光經過薄而長的睫毛,在眼下落一層淡淡的灰色的影子。

她之前一直覺得自己“喜歡”蘇懷渠,因為蘇懷渠可以套入她的那套審美取向。

後來才意識到,眼前這個人,才是分毫不差地符合那聽似極為膚淺的標準。

但是,她喜歡他,卻和什麽“皮膚白”、“長得帥”沒有分毫關系。

曾經,他是她走過的那條泥濘山路遠方的雪山。

而此刻,他是她唯一泅渡不得的心事。

“發什麽呆?”陸西陵忽然擡眼。

夏郁青心臟漏跳半拍,倏然垂眼躲開他的目光,又很快笑出聲:“我想到以前在老家的一件事。”

“嗯?”

“有一年暑假,我幫大伯他們做農活,有天傍晚,我背了一筐豬草回家,在田埂上摔了一跤,手掌被刺豁了好長的一道口子,然後……然後我就學會了左手寫字。”

陸西陵皺眉,“這好笑嗎?”

夏郁青抿住唇,撇過目光,聲音有種下墜的潮濕感,“……不然我會想哭。我外婆去世以後,就沒有長輩對我這麽好過。”

陸西陵已經習慣了她直率表達心意的方式,不然,換成以前的他,一定會為這句話起一層雞皮疙瘩。

此刻沒有。他只覺得煩躁極了,幾乎差一點一把攥過她的手腕。

長輩。

隨便,管他什麽身份。

她想哭可以,但是必須在他懷裏。

然而,夏郁青並沒有哭,只是眼裏浮著若隱若現的水光,像剛從河裏打撈出來的星星。

她這樣堅強的姑娘,怎麽會輕易就哭。

而他,也只是緊鎖眉頭,以百倍的耐心,繼續替她擦藥。

從來沒體會過這麽荒唐的心情。

他好像是某些只有陸笙才追得津津有味的,蹩腳電視劇裏的男二號,對已經有男友的女主角,隱忍克制、隨傳隨到。

別無所求。

如果真要算什麽因果報應,這才是真正的報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