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從這頓晚餐的談話中,沈岱了解了一點三人的成長歷程。尤柏悅和瞿承塵同歲,在上高中之前都是同班同學,自然更親近些。隨著青春期時第二性別的特征越來越明顯,加上出國留學,讓三人在分開幾年後不再那麽熟稔。

而瞿末予和尤柏悅的婚約也是基於企業合作之上的條款,並不是沈岱想象的從小就定下的,從他們的言辭中,沈岱猜出了多年在走下坡路的尤家到底有什麽東西這麽吸引瞿末予——探礦采礦權。

國家早在十五年前就停止給私營企業發放相關資質了,以前給出的每三年就要經歷一次國土資源、規劃、環保等多個部門的審查和評估,不合格就要收回,現今還擁有完備證件的資質,價值是難以估量的。

尤家因為一個戰略方向上的重大失誤,錯過了在礦產領域的技術發展,導致自己失去了國際競爭力和大部分市場,如今股價暴跌,負債累累,但尤家的資產依然十分可觀,多年積累下來的礦源、人才、技術、設備和資質,令行業內很多公司虎視眈眈。

出於對戰略性資源的保護,尤家的並購必須完全排除外資企業,而有能力吃下這麽大的盤子的公司屈指可數,最終的競爭落在一家國企和星舟之間。從政策風險角度,尤家更傾向於國企,但從利益角度,星舟能給更多錢,尤家所擁有的某些礦種的資質,剛好是星舟缺失和想要開拓的,為了頂著上面的壓力贏得這場重要的並購,鞏固兩家的關系,才需要靠婚姻來獲得更多合理性和信任。

這些信息在網上早有很多業內人士分析過,只不過他們不知道,瞿末予聯姻的對象已經從尤柏悅換成了沈岱,而沈岱也是從他們的言談中確認了這段婚姻真正的目的。

目前復雜的並購還在進行中,顯然,落錘的那天,就是他和瞿末予離婚的日子。

當聊到和並購相關的話題時,尤柏悅很自然地收起了那種仿佛無時無刻在釋放魅力的狀態,十分關心整個合作的進展,且說話條理清晰,有相關知識儲備,顯然並不是只懂得時尚和享樂。

沈岱在一旁安靜地聽著,想著方才在洗手間尤柏悅說的那番話,或許,這個人比自己認為的更加聰明、清醒並富有執行力,至少,他肯定比自己了解alpha。

沈岱不著痕跡地偷瞄了瞿末予一眼,這個在任何時候都閃耀著的人,這個讓無數人渴望著的人,未必是沒有感情,只是能牽動其感情的人,還沒有出現。

吃完飯,尤柏悅和瞿承塵拉著手走了。倆人看起來就是一對熱戀中的小情人,瞿承塵會給尤柏悅剝蝦,尤柏悅會喂他,但就是這些無可挑剔的親熱勁兒,讓沈岱總有種說不上來的別扭感,覺得倆人像在演戲,也不知道是演給別人看,還是演給彼此看。

不知道瞿末予看著倆人恩愛的樣子作何感想,畢竟那曾經是他的未婚妻,是他喜歡和想娶的人。將心比心,瞿末予會否和他一樣因愛而不得感到痛苦?

瞿末予回了幾條信息,然後擡頭道:“走吧,回家。”他看來若無其事。

沈岱也沒說什麽,他在起身離席前,最後看了一眼窗外的夜景,原來這一晚他應該坐在窗邊,坐在瞿末予對面,一邊欣賞繁華的不夜城,一邊和喜歡的人共進晚餐,無論心裏有多少隔閡,他還是會為了那片刻的夢境而欣喜,可惜……以後這樣的機會,恐怕再不會有了。

回到車上,瞿末予開口問道:“尤柏悅在洗手間和你說了什麽吧?”

“他說我應該打扮得好看些。”沈岱已經想了半個晚上,怎麽回答瞿末予必然會有的提問,總不能說尤柏悅和瞿承塵都想幫我搞定你,得到你的標記。

瞿末予失笑道:“打扮得好看些,做什麽?勾引我嗎。”

沈岱低聲道:“大概是那個意思吧。”

“你不需要靠衣著。”瞿末予斜覷了沈岱一眼,“不過,你也確實該和他學學,怎麽取悅你的alpha。”

盡管知道這只是逢場作戲的一句調情,沈岱依然為“你的alpha”而心顫不止。

“你有時候悶了點。”瞿末予把玩著左手食指上一個古樸的白金指環,“我忙了一天,回到家希望你能讓我輕松快樂些,我不主動提,就不要和我聊工作。”

沈岱低著頭,沉聲道:“是。”

“不過,你其實比大部分omega聰明有趣,不是性格的有趣,而是……”瞿末予在“而是”之後就沒了下文,似乎很難用言語去形容沈岱究竟怎麽個有趣法,這個人的“有趣”,只有自己真正見識過、享受過、占有過。

這番話從瞿末予的角度來說,算是誇獎,可聽在沈岱耳中,無疑是變相的輕賤,但經過這一整天的磋磨,他的心已然麻木,甚至感覺不到痛,比起瞿末予下午在他辦公室做的事,區區兩句話又算什麽。他很淡定地問道:“你為什麽不去把尤柏悅追回來。”頓了頓,又續道,“他符合你所有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