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他要跑路(第3/4頁)

腰被雙臂死死攬著,禁錮住。將夜被抱得太緊了,近乎喘不過氣,身後男人的胸膛貼滿他的背脊,渾身都在發抖,臉頰深埋他頸窩,淚水滾淌,洇濕在將夜脖側的皮膚上。

將夜是真的喜歡他啊,喜歡他的小破鳥,喜歡他的師尊。

可心口也是真的好痛啊,來自於醴泉被傷的魂靈一遍又一遍提醒他,這種難過的情緒是如何的噬心腐骨。

可是,將夜也害怕極了,他不確定雲諫的愛到底是什麽,若有一日他記憶全失,會不會直接就被拋棄了?

這種恐懼感讓他不知所措。

“放手吧。”

他也需要一個人冷靜的時間,他也需要慢慢消化兩片魂靈相融的記憶。

雲諫不放,越擁越緊。

將夜都被氣笑了,他沉聲道:“我修為不如你,你要是不放,我走不掉。”

“那你就陪……”那你就陪著我,別走……

可雲諫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少年沉冷道:“我會自爆靈脈,讓你追尋的那些記憶都消失……”

將夜上一次嚷嚷著要自爆靈脈還是在蒼梧城的時候,他那時一心一意想著要保護師尊,絕不讓任何人欺負師尊,還真能做出這種事,後來知道自爆靈脈有多恐怖後,他嚇得要死,發誓絕不再沖動了。

但現在,雲諫知道他不是說著玩的,是真的能幹得出這種事。

生怕將夜自毀,雲諫再難也還是松了手。

人的心態是個很奇妙的東西,當初的將夜並不指望他師尊對他擁有什麽感情,因而從未有過期待,便不覺得苦。

可一旦愛上對方,一旦開始期待對方對自己的愛意有多深厚多濃重的時候,就會變得患得患失,容不得一點瑕疵。

無數的希望,堆叠成如今的失望。

將夜想冷靜,也想給雲諫一個冷靜思考的時間。

更何況,他體內的魂靈雖在艱難相融,卻因破碎得太厲害而困難重重,長眠時還好,強行喚醒後,那種破碎感就像是鈍刀子割肉般,疼得厲害。

他不耐疼,咬牙忍著,但忍不了太久。

風雨山路。

他一步步沿著來時的路往回走,頭頂上還懸著那把油紙傘,讓他渾身不沾一滴雨水。

將夜回頭看了一眼身後,曾經的白衣神祇此刻狼狽地被雨水淋透,見將夜一回頭,他整個人怔住,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以為將夜要對他說什麽,可沒等到,他又想對將夜說什麽,卻只是雙唇開合,微微顫動,依舊不知要道出什麽話才能挽回。

雙眼直勾勾地看著將夜,看得將夜都以為自己像欺負了他似得。

到底誰欺負誰啊!

這氣太難消了!

將夜才不要管他,咬了咬牙,繼續往前走,頭也不回。

直到回了李府借他們居住的院子,將夜倒頭躺在床上,聽見門被推開的聲音,他扯過被子捂住腦袋,一聲不吭。

屋內極靜謐,甚至能聽見濕透的衣衫上雨水滴落在木地板上的聲音,來自於小徒弟的脾性中,擔憂他師尊著涼的憂心浮起,又被他來自於小溪流的驕傲給摁下去。

那句:你要不要換一件衣服,把水擦幹吧,被他生生咽進喉嚨裏。

倒是他師尊,沉默了好久。

磁緩喑啞的嗓音小心翼翼地響起:“今夜風大,雨涼,要不要……要不要喝點姜湯?我去給你煮。”

“呃……”將夜沒回答他,但聽見人闔上門走了出去,隔著乳白的窗戶紙能瞧見外間廊廡上亮起的火爐星光。

過了會兒,門又被推開,空氣中透入甜蜜的香味,又伴著姜湯的辛辣。

無論是醴泉,還是將夜,都嗜甜。

雲諫很怕做錯了事,又惹將夜生氣似得,直到慢火熬燉著姜湯時,他盯著飄出的水霧看了很久,驀然想明白了什麽。

嗜甜的這個人……一直是這個人啊。

他在糾結什麽呢?

什麽記憶不記憶的?只要他愛著的這個人在身邊,被他擁進懷中,被他細細親吻,他們之間會有未來,會誕生出更多的回憶。

難道他對記憶的在乎程度能超越對這個人的眷戀嗎?

難道他會覺得往後兩人之間再造記憶後,以後的將夜就不是現在的將夜了嗎?就像擁有曾經記憶的將夜難道就不是如今眼前的將夜了嗎?

這種思考是一種極耗費心神的。

但他終究該想明白的。

他端著姜湯,身上的雨水被冷風蒸幹了一半,卻還是濕漉的,不敢坐在床邊,怕濕透的衣衫帶出寒氣讓將夜著涼。

“睡著了嗎?”

無人回答,但雲諫知道,將夜沒睡。

他端著姜湯站了很久,瓷碗滾燙的溫度煨暖了他冰涼的手,他才放下碗,小心翼翼地捧著被子底下不經意露出的手腕。

明顯感受到少年的手輕顫了一下。

雲諫細細摩挲著掌心還殘留細小傷痕的手,虔誠地在傷口上落下輕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