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一起逃亡(第2/5頁)

鐘離澤的性格始於明明身處卑微,卻不甘心就此一生,他在母親逝世後,就一個人跋山涉水,歷盡千辛來到雲緲。

可他父親不認他,他連簡十初的面都沒見到就被丟下山。

簡十初根本不知道自己一夜風流會留下一個種,他那時是雲緲首席,繼任掌門也只是時間問題,他萬萬不可能在極看重門第的仙門中,讓一個野種暴露自己曾經的荒唐。

他不知道一個七八歲的孩童,沒有盤纏,沒人相幫,是如何踩著趿爛的草鞋,裹著單薄的衣裳,宿霜汲雨地從山野小村,經歷三個多月走到了第一仙門。

結果自然不會被承認,他鬧起來就幹脆被值守山門的外門弟子丟出雲緲山。

身份等級的鄙視鏈遍布整個世界。

神族看不起修仙之人,修仙門派中的內門弟子看不起外門弟子,外門弟子又瞧不上凡人……

平日裏不被待見,只能做做雜活的外門弟子,滿心怨懟,在雲緲他們是底層,可面對一個貿然認親的小乞丐,他們剛好用這個機會出氣。

被暴打一頓,丟出雲緲後,鐘離澤在山下城鎮上行乞,討生活。

此處倚仗雲緲,仙門庇蔭,城鎮說不上有多大富大貴,但至少琳瑯滿目的美食,和富麗堂皇的門店驚艷了鐘離澤,他那時就想,他不會離開這裏的,他一定要留下,一次被丟出雲緲,他就上第二次,兩次不行就三次,千千萬萬次,只要他還有力氣,他就要爬上去!

大約是生活精神都富足的人,同情心要更豐富一些。

這裏的城民對他不差,街攤老板們收攤的時候,也會把丟入豬食盆前的食物分給他一些,就連客棧的老板都很友善地允許他同看門狗同住一窩。

鐘離澤縮在狗窩裏,捧著快餿的糕點,感到很滿足。

狗窩裏面鋪了厚厚一層棉花胎的軟墊,裏頭不算大,但躺下一個餓得骨瘦如柴的七八歲孩子不成問題。

他那幾日睡得特別安寧,因為狗窩不像他家那樣漏水,還能把寒風完全隔絕在外,很溫暖。

如此過了近一年,待到街上張燈結彩,掛滿了繽紛的燈籠,鐘離澤知道,快過年了,他也來到這個地方一年有余了。

這一年,他上了幾十次山,每次都被丟下去。

雲緲山陡,對修仙之人來說不算什麽,但對於一個毫無修為的凡人孩子而言,光是爬上山都用了他足足兩日時間,他渾身酸痛,沒有力氣再與守門的外門弟子辯駁。

但對外門弟子的怨恨,像一顆陰暗滋長的種子,深深埋下。

碰壁那麽多次,他也想過,要不要放棄呢?

可他孤苦伶仃一個人,就算放棄了,他又該做些什麽呢?難道要乞討一輩子?難道給某個豆腐坊的老板當學徒?

可他不甘心啊。

他篤定自己不是一般的凡人,他體內還流淌著仙君的血液,他甚至偶爾能操控一點點微弱的靈力去保護自己。

他覺得自己不該庸碌一生,他為何就不能成為高高在上,受人崇敬的仙君呢?

直到這個除夕夜,看著一身青袍,俊容仙姿的仙君站在自己面前時,他愣住了,那仙君伸手牽住他臟兮兮的小手時,他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他看著這張與自己有幾分相似的面容,忽然眼眶就熱了,甚至將之前所受的苦難都可以拋諸腦後,不再計較。

一個「爹」字剛吐出口,就被扇了一巴掌。

那一巴掌力道極重,扇地他頭腦嗡鳴,眼前發花,臉頰瞬間腫起,唇角還掛著一抹血痕。

鐘離澤很不解,他滿是委屈又滿是困惑的眸子對著簡十初,似在質問什麽。

簡十初只冷著臉對他道:“從今往後,我便是你師尊了,你要記住,我只是偶然路過見你可憐,帶你回山,別的休要提起,否則我會將你逐出師門,你是生還是死,都將與我無關。”

鐘離澤準備了一肚子的話,關於自己這幾年的,關於他母親如何在夜裏常常點燈枯坐天明的,他沒來得及說一個字,這些記憶就被迫粉碎在腦海深處,他永遠無法吐露這一切。

他千裏迢迢來找他父親,卻與他父親成了師徒。

也只是師徒,只能是師徒。

內心的陰暗從不是一朝一夕長成的,那顆怨毒的種子或許是在這一刻種下的,生根發芽卻是在鐘離澤無意中於天機閣內發現一卷天書。

天書無字,他卻看出了端倪,這似是一本能預言未來的天書。

書中描述的是一個名叫將夜的少年來到雲緲後拜入神隱峰仙尊名下,各種珍寶與秘境機緣就像往他身上倒貼一般,統統被他囊括進口袋裏,而關於鐘離澤,只寥寥幾筆描述他在將夜欺師滅祖的過程中,發揮了一個助攻的作用,最後慘死在將夜手中。

一直覺得自己不被父親重視,是來自於身份不可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