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第2/3頁)

不知為何,“長久”這兩個字落在耳畔,分明輕柔低微,但對於鄭玉衡來說,卻如同一種別樣隱秘的示愛,讓他怦然心動。

“有您在旁注視,就算是再憊懶之人都會打起精神,何況陛下勤奮好學。”鄭玉衡難得為孟誠說了句好話。

董靈鷲笑著道:“何況皇帝有賢臣在側,我可是聽說你這殿前司指揮使,是個敢於犯上的諍臣。”

鄭玉衡愣了一下,臉色很是古怪,半晌才道:“……諍臣麽……也算吧。”

難道自古以來諍臣跟皇帝都是互相諷刺吵架,嚴重時刻甚至拍桌子摔筆的嗎?自從他在禦前之後,小皇帝都不知道摔碎了多少個茶碗,實在是浪費。

董靈鷲不知內情,甚至還點評道:“若他能有一番功績,你也可以入史家傳記,有所留名了。”

鄭玉衡無語凝噎,心道,明君賢臣?不要啊,我只是圖他的娘親,又不是真的有多忠君……

這話他也就敢在心裏說說,面對著董靈鷲,只得勉強點頭,道:“……陛下確實進益了不少,我卻不在意是否留名。”

董靈鷲沒有接話,而是從花案旁拾起一面繡著青鸞盤旋的宮扇,只是握在手中,並不扇動,擡眼望向窗欞之外:“暑夏之日啊。”

鄭玉衡不解其意,聽聞她又道:“哀家靜極思動,待北伐之事收尾結束,皇後生育之後,種種事畢,想要到國寺小住。”

國寺是京中的大日寺,但董靈鷲除了陪同孟臻前往之外,甚少涉足此地,她所指的國寺,應當是京中的另一座佛門清凈地,落月庵。

鄭玉衡略微一掐算這兩件事,按照如今的進展,覺得北伐將收於秋末,在初冬前班師回朝,皇後的事大約在九月,也就是秋來九月八的時節……但王妃尚在宮中,看老王妃的意思,似乎是要等到年關,與進京拜會的孟慎一同回臨安。

這麽一算,這移駕國寺的打算,就又不知道推移到何時了。他正要發問,便聽到對方的聲音。

“如果世俗之事,今年了結不了的話,那便明年前往。”她似乎並不急切,非常寬容,“明年了結不了,那就下一年……”

鄭玉衡覺得她仿佛是在算自己什麽時候能得清凈,腦海裏不知想到了什麽,忽然緊張起來,脫口而出道:“你……你不會出家吧?”

董靈鷲訝異了一下,險些笑出聲來,但她很快掩飾住眼底笑意,就勢調侃道:“若是我出家呢?”

鄭玉衡雙手按住案前,差點忍不住豁然起身,他咬了咬牙,又坐下去,低聲道:“那我也出家。”

“要是我死了呢?”

“沒有這種……”

“有。”

“……我跟你一起。”

“胡鬧。”董靈鷲慢條斯理地道,“你真是……”

她想要批評兩句,可是想了許久,又覺得這樣的事她也做過不止一兩次了,總不見效,只得無奈搖頭,道:“佛家講,緣起性空,緣來則生,緣滅則盡,其本質為空,真空生妙有。你和我,我和其他人,都是因緣際會。”

鄭玉衡一聽,心中警惕更甚。從前她書架上也有不少佛門典籍,他一直不以為意,但今日所聞,還真讓人有點膽戰心驚,生怕她什麽時候就“悟了”。

小鄭大人再難掩飾,立即靠近幾分,跟董靈鷲嚴肅道:“這不成的,你別再想這些事了,本質雖空,可緣在你我手中,就像這樣。”

他一邊說,一邊握住董靈鷲,將兩人的手指交叩在一起,然後突然親了親她,道:“佛門有戒律,別的不說,色戒難守,還是算了吧。”

董靈鷲故意道:“怎麽難守?”

鄭玉衡道:“心動意動,身動情動,檀娘愛憐我之心日夜如一,怎麽能受得了清凈佛土?”

董靈鷲輕聲道:“你怎知我愛憐你?”

鄭玉衡略微不好意思,但還是稍微掀開衣領,露出喉結下方被咬出來的紅痕和印子,小聲道:“……這樣也能修佛嗎?”

董靈鷲:“……”

她默了片刻,忽然道:“我要去落月庵,是去找故人敘舊,又不是落發出家。”

鄭玉衡愣了一下,剛松了口氣,便覺兩人交握之手緩緩收緊,她繼續道:“倒是你……突然掀開衣領、做勾/引之態,這是為什麽?”

這次換鄭玉衡啞口無言了,他舔了舔唇,道:“我是……我……”

董靈鷲見他說不出理由,便從容地松開手,面帶微笑,滿意地梳妝去了。

……

鄭玉衡推算的十分準確,北征之事,確然在秋末了結。

在破了膽子的北肅國主的“指揮”之下,戰力出眾的女真騎兵因為一位昏庸的首領削弱大半,在耿哲登上千峰山、直望王廷的時候,北肅終於爆發了分裂的內亂,為了奪位、爭權,居然在外患如此嚴重的情況下亂成一團,有一批人殺掉了國主,將他的頭顱作為禮物,示好求助一般送給了耿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