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哄你
車內燈光昏暗,黃毛一只手搭在車窗上抽煙,見車門合上,車往路執家在的小區開,他收回手,從後視鏡裏看見少年側躺著的白皙臉頰。
他吹了聲口哨:“誰啊?”
“把煙掐了。”路執說。
“他會抽煙的。”開車的小弟掃了眼方硯唯,說,“我上次買煙時見過他,他也買。”
“掐了。”路執重復。
車裏很快沒了煙的味道,方硯唯蹙著的眉眼舒展開,安靜地靠在車後座上,半閉著眼睛。
車拐了個彎,他就一點點歪倒向路執的肩膀,最終枕在路執的肩膀上。
街燈流溢的光雨飄灑進車窗內,讓方硯唯的半邊側臉看起來有一層柔光,白日裏的張牙舞爪全不見了,仿佛只剩下柔軟的內裏。
淺棕色的發絲在路執的頸間蹭過去,有些癢。
路執盯著那張安靜的睡顏看了許久。
“執哥。”黃毛問,“他就是住你家你媽讓你照看成績的那學生?”
路執嗯了聲。
“你不是說你懶得管嗎?”黃毛問。
路執:“原本是懶得管。”
他的情感原本就稀薄淡漠,對唯恐天下不亂打起架來六親不認的校霸沒什麽同情心。
這夥人都是這麽過來的,橫行霸道,老師和同學都避之不及。
初見方硯唯,他也把人當平平無奇的壞學生看,只是那張臉過於出眾和招搖。
只是方硯唯會揍人,會挑釁老師的權威,看起來無惡不作,卻也會在拿著刀的時候,手忙腳亂。
一只色厲內荏的紅狐狸,齜牙咧嘴地沖人亮爪子,可露出來的肚皮和尾巴,卻都是軟的,不討人厭,讓人想放眼皮底下養著。
方硯唯有意識的時候,正躺在路執的床上,天光大亮。
他盯著天花板看了兩秒,昨晚最後的記憶停在他舉起來的那罐啤酒上和何歲歲難聽的歌聲上。
然後呢?
他爬回來的嗎?
他暈頭轉向地起床洗漱,路執站在樓梯口背單詞,臉上沒什麽有效表情。
“昨天是你帶我回來的嗎?”他問。
“嗯。”
“你怎麽帶的?”方硯唯驚訝。
雖說書呆子長得比他高,肩膀也比他寬,但到底是個好學生。
他不知道自己醉酒後是什麽樣子,總歸不會是什麽好樣。
“系個繩。”路執看著手裏的單詞書,“拖回來。”
方硯唯:“……”
不管怎麽說,他昨天給路執添麻煩了。
路學神把他弄回家裏,肯定費時又費力,吃力不討好。
這人雖然木了點,但優點也很明顯。
沖這個,他也不會欺負路執了。
不過書呆子真的太悶了,冷冰冰的,天天板著臉,跟青燈古佛下修行的高人似的,他總想找點方法,來逗逗路執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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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班會課,班主任陳桑榆興沖沖地宣布了一件事——
“拿到流動紅旗的班級,班主任月薪能加100塊。”陳桑榆說,“你們給我爭點氣,四月的文明流動紅旗務必在我們班。”
“照咱班群裏閑聊那開車速度,頂多拿個黃旗。”何歲歲說。
方硯唯:“……”
“所以——”陳老師宣布,“這個月剩下的時間裏,咱們班一張檢討都不能出。”
“陳老師。”莫莉舉手,“咱班50個人,一人給你兩塊錢,這100就有了。”
“我缺的是那100塊?”陳老師敲桌子,“我缺的是在辦公室裏的尊嚴,瞧瞧這才開學幾天,你們給我整多少幺蛾子了?”
方硯唯面前的書桌空蕩蕩的,手裏拿了只筆,漫不經心地在無實物表演寫作業,從頭到尾都沒參與這場班會——
沒想到他不找事,事來找他。
重磅炸彈咣當一下掄到了他的腦袋上。
“……點名關照幾個同學,徐正義盯著何歲歲,路執盯著方硯唯,四月之前務必好好表現。”
方硯唯:“?”
隨便吧。
這種麻煩事,書呆子第一個不答應。
然後他就聽見後排的路執說:“好的,我不會讓他違反校規。”
“你瘋了嗎?”下課後,他扒著路執的書堆問,“你不怕被我打嗎?”
“我可以反抗。”路執說,“打輸住院,打贏坐牢。”
“就你?”方硯唯很不屑。
路執從抽屜裏抽出了一疊A4紙,遞到了他面前:“抽一張。”
“這是什麽?”方硯唯好奇地伸手,從裏面抽了一張。
是一張物理試卷。
“試卷盲盒。”路執推了推黑框眼鏡,“下周前做完給我。”
方硯唯:“……”
去你媽的試卷盲盒,這其中一定有詐。
他真的很想動手,把這書呆子搓圓捏扁,給他幾分顏色看看。
“阿姨讓我學習之余輔導你。”路執說,“就從今天開始。”
這話方嘉彌是說過。
但方硯唯沒當回事,路執之前看起來也沒當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