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妖精
方硯唯一下課,就被班主任催去了練琴。
年級大佬背著只黑色的琴盒,穿過樓層的一個個教室,甩上了學生活動室的大門。
等他把基礎練習樂都過了一遍,打著哈欠推門出去,剛好在樓梯口遇上了一瘸一拐地李舟。
方硯唯:“?”
兩人擦肩而過的瞬間,剛好被路過的同學看見,其中不乏有人知道這兩人之間的過節。
“方硯唯把李舟給打了”這件事,不脛而走。
“爽了。”晚自習,何歲歲說,“不愧是我方哥,一句廢話都沒有,直接出手教訓。”
“我靠。”方硯唯把凳子向右轉了半圈,半個人趴在路執的書桌上,“真不是我打的。”
他瞥見路執的手搭在書桌的抽屜上,警惕地問:“你不會要扣我校紀分吧?”
路執:“。”
“方硯唯。”陳老師從走廊上過來,敲了敲玻璃窗,“你打李舟了?”
“想打,沒來得及。”方硯唯實話實說。
陳老師:“……”
話粗理不粗。
方硯唯晚自習前都待在活動室裏練琴,有不在場證明。
“那誰打你的啊?”陳老師痛心地拍了拍李舟的肩膀,“大聲說出來,老師給你主持公道。”
方硯唯扒拉著路執的書桌,側頭看過去,李舟眼淚汪汪的,看起來還有點可憐。
他勾著嘴角沖李舟笑了笑,李舟看著他和路執這桌,面上露出驚恐神色。
嚇一嚇,就要哭了?
就這點破膽子,還想跟他約架。
“同學。”路執的聲音自他耳畔傳來,“誰打的你?說出來,學生會也會給你主持公道。”
他語調平和,既不同情也不袖手旁觀,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
方硯唯莫名有點說不出原因的不爽。
“沒有。”老半天了,李舟才擠出來一句話,“沒誰,我自己摔的,跟方硯唯沒關系。”
方硯唯:“……?”
這是哪個孤勇者出的手,連善後都齊活了。
“你得罪的人有點多啊。”他沖李舟說。
陳老師一通興師問罪沒找到始作俑者,只好暫時作罷。
李舟畏懼地看了眼方硯唯,跟方硯唯身後的路執,低著頭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方硯唯看得嘖嘖稱奇。
“這題選錯了。”路執的聲音把他拉回了現實,“你的腦幹沒有弄懂題幹。”
方硯唯把試卷抽出來,轉了回去。
路執沒動,仍看著少年淺棕色的柔軟頭發。
恰逢前排的李舟回頭,剛好同他的目光遇在一起,李舟惶恐地低下頭去。
“他好怕你。”前排的何歲歲找方硯唯講小話。
“怕就對了。”方硯唯逮著機會,又給了李舟一記眼刀子。
像是借了他人威風的狐狸,招搖過市。
路執在白熾燈的燈光下,活動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指腹上有一道很小的挫傷。
被校服拉鏈劃傷的。
很久沒動手,那種瞬間爆發時力量上的碾壓感,還停留在他的指間。
這是,那個人在基因上給他的,暴戾的一面。
明明已經決定過,不會再打架了。
現在的生活平靜單調,已經很少有會讓他動怒的時刻。
但當時,李舟惡意的詆毀語句,還是讓他的眼尾輕輕地跳了一下。
眼前出現的是穿著他襯衣的方硯唯,很煩很吵,但眼睛很漂亮。
這算什麽?
他給自己施加的規矩和條框,抵不過一雙突然出現在腦海中的狡黠眼睛嗎。
路執輕輕地皺了下眉,似有些困擾,伸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
應班主任老師的要求,方硯唯把借來的琵琶帶回了家練習。
晚間路執在看書,身後的琵琶就叮叮當當斷斷續續地響。
“執哥。”方硯唯的指尖勾了勾琴弦,“你想打遊戲嗎?”
林與宋喊他玩,但他們今晚缺個人,五黑開不起來。
“不想。”路執毫不留情地拒絕了他。
意料之中。
“學霸。”方硯唯說,“現在都放學好久了,一些同齡人該有的基礎娛樂,你都沒有的嗎?”
“沒。”
那完蛋。
這書呆子估計連遊戲全名叫什麽都不知道,更別說能給五黑湊個數了。
“太自律了你,滿腦子只有校規。”方硯唯也不玩了,他抱著琴,亂七八糟地彈,什麽音樂都有。
路執聽到了幾首常規的民樂,還有一些老歌。
還有段有些熟悉的曲調,他想了好久,才隱約記起來歌詞——
說什麽王權富貴,怕什麽戒律清規。
方硯唯坐在露台的椅子上,月光灑下來,琴弦生著微光,四起的風吹著露台邊的白色紗簾,吻上細白脖頸。
還真挺像個能蠱惑人心的妖物。
下一秒,方妖物把窗簾拍到了一邊:“草特麽,糊老子嘴裏了。”
路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