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第2/4頁)

還好二姊在兵馬元帥府裏待到四月底就要出京去遼東了,她那麽精細雅致的人,住在驃騎大將軍府的糙院子裏,不出三個月就得受不了搬出去。

今天是謝氏一族的大喜日子,東西兩房的嫡系族人都來了,謝瀾當然也在。姜鸞早瞧見了人群簇擁裏的謝瀾,溜溜達達走出去幾步,轉過一處回廊,徑直往他那邊走。

謝瀾也看見了她,遠遠地迎了上來。 “殿下怎的來這處了。後頭專門收拾了一處小樓供殿下休憩。”

“還不累,無事閑逛逛。”姜鸞笑著走去幾步,打量了他幾眼,輕咦了聲,“你最近怎的又瘦了。上次叫淳於做東,在京城最好的一處酒樓請了席面,邀請了吏部下面四司做實務的不少主簿郎中們赴宴,想辦法和你兩邊拉近點關系,沒有成效?”

謝瀾今日家族有喜事,穿了身應景的緋色交領廣袖鑲朱邊織錦袍。

他氣質天生清雅出塵,艷麗的緋色卻極襯他的眉眼容色,咋看和平日並無異樣,只覺得今日似乎更加難以接近些。但走近了仔細打量,就會發現艷麗緋色衣袍掩不住的清瘦和憔悴。

“謝殿下的助力。” 謝瀾開口道謝,“極有成效。自從那次宴請之後,臣和吏部一眾官員熟識起來,彼此消弭了一些誤會和成見,平日做事也順利了不少。”

“那就好。”姜鸞滿意地說,往前走出幾步,注意到不少人的眼風隱約窺視這邊交談的動靜。

她當眾點了謝瀾過來說話,要的就是這個效果,愉悅地笑了。

“剛才進來時,看到不少人圍著你說話。你在謝家最近風光了吧?你是東宮出去的人,做事不必太收斂著,從前捧高踩低、踐踏得罪你的那些小人,該罵的當面罵回去,該揍的我借你幾個人動手,總之出氣痛快才好。後續事有我替你撐著。”

謝瀾微微一笑,“聽殿下說話,已經足夠痛快了。”

他往前伸手,做出一個邀請的姿態,“長兄和懿和公主正在更衣,行禮的吉時還有一會兒。前頭的庭院無甚風景可看,臣領路,帶殿下去後頭幾處有景致的去處走走?”

姜鸞欣然應下。

去了後院,她驚訝地發現,謝征的驃騎大將軍府和裴顯的兵馬元帥府,還是有些大不相同的地方的。

謝征為了懿和公主暫住在大將軍府的這個四月,重金修繕了後院,把馬球場填平了,挖出了一處花園,還引了護城河的活水,修了小橋流水,錦鯉池子,岸邊居然還栽了兩排楊柳。

只可惜驃騎大將軍府裏平日裏進出的也全是軍裏的漢子,岸邊栽種的花木缺乏養護,蔫噠噠的,沒幾個人繞路走小石橋,路過的漢子們大步一跨,就從兩步寬的流水直接跨過去了,池子裏的錦鯉估計也沒人記掛著喂,半死不活地搖著尾巴。

看來看去,倒只有岸邊的楊柳是最容易活的,碧綠柳枝在暖風中飄蕩,帶來了幾分春日氣息。

姜鸞東瞅瞅,西看看,又好笑又感慨。

“真糙啊……你們謝氏的郎君在家裏養得算是精細的了。怎麽去軍裏摸爬滾打幾年,出來都成了一樣的糙漢子。二姊嫁過來以後,這片園子有的打理了。”

往前走了幾步,赫然發現謝瀾沒動。

他站在岸邊一支垂柳下,柳枝拂過他的緋袍肩頭,他盯著那支碧綠的柳枝出神。

“殿下,”他突兀地出聲詢問,“崔氏和裴氏結親當日,殿下和裴中書當日站在岸邊柳樹下,臣遠遠看著,似乎起了些爭執……後來如何了?”

姜鸞有些意外,“怎麽突然問起這個?”

謝瀾堅持,“那日見了,心裏始終不安。殿下說一說。”

那日後來的事,姜鸞雖然覺得有點說不出口,但謝瀾跟她的關系不一般,卷雲殿的事都合謀過了,她在他面前還有什麽秘密不能說?

主要是顧忌著謝瀾面皮薄,她直說無妨,倒把人給臊走了。

姜鸞沿著勉強能賞景的楊柳岸慢悠悠往前走,斟酌著合適的字眼。

“後來沒什麽大事。裴中書這個人呢,看起來兇,動不動就放狠話,其實多半是高高舉起,輕輕放下。那天也是一樣。兇著兇著……” 她咳了聲,不說了。

謝瀾極擅長察言觀色,身側那道明亮清澈的眼神原本毫無隱瞞地直視前方,倏然忽閃著往旁邊一飄。

她未出口的話,還有什麽猜不到的。

謝瀾轉開視線,默然走了幾步,開口說,

“祖上歷代的規矩,尚主的駙馬,不可擔任中樞要職。裴中書……看起來不像是甘願放權的。”

他點到為止,說得含蓄,但他沒有出口的意思,姜鸞聽懂了。

“他不能放。”姜鸞直接地說,“他身後站著整個裴氏,還有撐起兵馬元帥府的八萬河東玄鐵騎精兵。他和你族兄不同,在京裏的根基太淺,得罪的人又太多了。落在手裏的權勢高位,他一定牢牢攥緊,絕不會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