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第2/4頁)

又翻到四月初三的記錄,念出聲,“四月初三,雨過天晴。庭中蘭草含苞。”

姜鸞指著蘭草兩個字笑,“二姊看這篇隨筆。就是那天夜裏,他氣沖沖揪著謝瀾過來,後來我和他理論了幾句,莫名其妙就論起了舅甥。他給了一塊上好的蘭花玉牌做見面禮。我回了一盆上好的四季蘭。”

姜雙鷺算了算日子,怒了。

“那時候你還沒行笄禮呢。”她氣得臉頰都發紅,連小舅都不叫了,

“我就看他不像個好人!二十大幾的不成親,我還當他有什麽苦衷,原來是盯著你呢!你老實說,他從那時候第一次見面就開始打你的注意了?!”

姜鸞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說反了二姊。”她倒在氈毯上悶笑了一陣,悄聲說,“是我從第一次見面,就開始打他的主意了。”

姜雙鷺:“……”

姜雙鷺擡手搶過她手裏的記錄手冊,撿裏頭記錄著可疑相關的記錄,往下翻閱瀏覽。

姜鸞跟著她看了幾篇,看到去年末的記錄,伸手往後面一捂,死活不讓她再繼續翻閱下去。

“後面過了年的那幾篇真不能看了。”

她好聲好氣地求饒,“求你了,給妹妹留點面子,別再看了二姊~~~”

姜雙鷺嘆著氣一松手,姜鸞趕緊把卷軸原樣卷起,塞到瓷枕後頭去。

“你竟是和他。” 姜雙鷺越想越覺得難以置信,她是真的沒看出來,思前想後,滿腹疑慮。

“別怪我沒看出來。我們出京這麽久了,路途無趣,我天天都過來幾次,和你見面閑聊。怎的這麽多天,從來不見你們兩個碰面,也不見他過來問安,和你說幾句話?啊,難不成你們出京之前吵嘴了?路上賭氣呢?”

姜鸞身子疲憊,躺在柔軟的羊毛大氈毯裏,懶洋洋地不想動彈,

“沒吵嘴。是有一陣子沒見著人了。文鏡跟前跟後的倒是時常見到,裴中書帶了那麽多兵馬,不知人在哪處。我又天天忙著背誦殤詞,演練儀式,還要接見沿路州府的官員,累都累死了,就沒找他。”

她累得慌,沒多想,被提醒了一句,倒是算了算,自打出京似乎就沒怎麽照面了。

姜雙鷺和她喝完了三碗告辭酒,互相擁抱了一會兒,姜鸞親自把二姊送上了車,目送著謝征騎馬跟車遠去。

姜鸞站在山坡上,周圍空曠,暮色遍野,大片的綠地田野裏開滿了不知名的野花,空氣裏芳馥的青草氣息。山腳下紮營地亮起了點點的篝火。

姜鸞看了一會兒,覺得心裏頭空落落的,叫來了秋霜,“去找文鏡,叫他派個親兵去山腳下,把他家主帥給找來。就說本宮找他說話。”

裴顯入夜後才來。

站在帳子外,低沉地詢問,“殿下有何事吩咐。”

“沒事就不能叫你了?”姜鸞拿氈毯裹著肩膀以下,在帳子裏說,“進來。”

帳子外的人走了進來。

聽腳步聲依舊地穩健沉著,擡頭見了人,姜鸞卻微怔了下。

裴顯或許是剛剛沐浴過,頭發還濕著,幾滴水漬從鬢角處滴落下來,打濕了肩頭衣衫。

他換了新衣袍過來,卻遮掩不住地消瘦了。

路上緩行了半個月,準備招魂花費了三五日,行軍紮營又花費了一整天。隊伍人太多,前後軍能拉出十裏地,偶爾有互相帶幾句話,都是叫文鏡或者薛奪麾下的親兵快馬傳訊,說得當然都是公務。

姜鸞仔細算算,有差不多二十天沒有直接照面了。

裴顯在這二十天裏消瘦得厲害。

她還清晰記得,京城裏四月二姊出降,去謝征的大將軍府吃席那天,裴顯穿得一身雨過天青色鑲藏藍海濤邊紋的上好衣袍,腰間佩玉,襯得整個人精神極好,顧盼間都是鋒銳英氣。

還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他的眉宇間多了幾分抑郁之色,眉心皺出細微的川字,在帳子裏的燭光陰影下格外明顯。

她一眼乍看過去,看起來竟像是她記憶模糊的前世裏,日子過到了後幾年,他整日眉頭深鎖的模樣。

姜鸞吃了一驚,手一松,肩頭的羊毛氈毯便滑落下去。

已進入夜了,山上晝夜溫差大,帳子裏點起了火盆。她把會客的大衣裳脫了,身上穿著一件綢緞單衣,厚氈毯下露出玲瓏曲線,裴顯瞥過一眼,轉開了視線。

聲音聽不出異樣,還是那句簡短的,“殿下何事吩咐。”

姜鸞打量著他消瘦的輪廓。

他原本就不是平易近人的和氣相貌,不笑時眉眼已經顯得銳利,人瘦了,氣質更顯出鋒銳如刀,令人看了感覺難以接近。

“你怎麽了。最近怎的瘦成這樣?路上水土不服,用不進吃食?”

裴顯不答。

視線盯著帳篷裏的那點搖曳燈火,只淡漠地道,“最近夜裏多夢,睡得不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