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第3/5頁)

“流言其實沒有傳錯。之前查抄盧氏,我手裏扣下的數目,比流言裏傳的二十萬兩金只多不少。”

裴顯把鬼畫符的羊皮書卷放進姜鸞手中,拍了拍她驚訝握緊的手。

“今晚你拿走這卷藏金書卷,從此算是捏住兵馬元帥府的命門了。我此行出京,不知何時回來,戰況如何。如果中途缺少糧草輜重,還望你想辦法周濟。”

“就算此行出征大勝,可以安穩回來。回京後我能不能安穩,要看阿鸞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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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十裏,官道送別。天邊露出了晨曦的微光。準備出征的大軍旌旗整齊,兵馬待發。

裴顯上馬出發之前,低頭看了眼馬頭旁邊站著的姜鸞。

她今日代聖人替大軍出城踐行,特意穿起了東宮皇太女的九章冕服。

織金日月龍山章紋的大衣裳層層疊疊穿戴在身上,華貴而精致,完全襯托出她身上的矜貴氣,這身華貴冕服極適合她。

他專注地凝視了幾眼,當著眾多送行官員的面,只簡短地說了一句,“殿下保重。”

姜鸞看了眼身邊黑壓壓的送行人群,對已經上馬的裴顯招了招手。

把即將帶兵出發的主將硬生生地召下了馬,拉去旁邊無人處說話。

“我在京城裏當然會保重自己。你也自己保重,先安穩回來吧。”姜鸞跟他說,“你不回來,我可要找個年輕俊俏家世好的郎君了。”

裴顯撫慰地拍著戰馬,眼風都沒動一下,“殿下盡管去找。不找謝侍郎就可以。”

姜鸞眼珠子轉了轉,“我偏找謝瀾。”

裴顯牽著馬,視線終於轉過來,在她臉上轉了一圈。

“謝侍郎的性子,是最經不起玩笑的,阿鸞撩撥兩句他便當了真。他這種四大姓出身的郎君,背靠著世家大族,自身又頗有能力野心。他如果把你的幾句玩笑當了真,鐵了心思要尚主,以後甩都甩不掉。你別玩弄他。”

姜鸞看中謝瀾的才華,不想因為幾句輕佻的玩笑失了東宮一大人才,她嘴上強硬,心裏其實也覺得,裴顯說得有幾分道理,不能禍害了謝瀾。

姜鸞哼道,“那我找盧四郎。他現在氣色又養回來了,唇紅齒白的,極好看的少年郎君。你一個月不回來,下個月重陽節,我可就找盧四郎出城登高望遠去了。”

裴顯唇邊掛起了一絲淡笑,“我不在京城時,你去找他解悶子倒也無妨。等我回來,一刀殺了他便是。”

姜鸞:“呸,和你開個玩笑,你喊打喊殺的嚇唬誰呢。”

“無傷大雅的玩笑,開幾個當然無妨。”出征在即,裴顯牽著馬護送姜鸞走回送行的人群裏,淡定地當眾說了最後一句。

“對了,盧四郎的東宮舍人的官職,臣只要在政事堂一日,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姜鸞出城十裏送行,氣成河豚回來。

“哼。盧四郎又伶俐又乖巧,人又精通六藝,雖然書沒有謝瀾讀得好,但射術騎術都一等一的,說話又有趣。我偏要他做定我的東宮舍人了。”

她和崔瀅商量,“有什麽辦法,能繞過裴中書,把朝廷任職的敕令批下來。”

崔瀅嘆氣,“難啊,殿下。”

裴顯身上擔著中書令的職務,想從他手裏摳出個要緊的東宮官職,當然不容易。

但崔瀅這個女公子都出仕了。大聞朝有了頭一位的皇太女,又有了頭一位出仕的女公子,再多個戴罪立功的罪臣之子又如何。

姜鸞坐在床頭,盤算了許久才睡下。

無論盤算什麽,都得等裴顯領兵出征回來再說。

她和惴惴難安的二姊不同,她絲毫沒想過裴顯領兵出征回不來的可能性。

前世,她曾經在宮門城樓高處見過一次出征凱旋的隊伍。

前世裏他出征的次數太多,都記不得是哪一年,打的誰了。只記得城門大開,旌旗上帶著戰場的血氣,數萬馬蹄踩著地面,發出轟隆隆的震顫。

大軍在宮門城樓下獻俘請功,裴顯並沒有參與,只騎馬站在隊伍旁邊。

他麾下的將領們各自獻各自抓獲的重要戰俘。各路將領們沒有太過整齊的裝束,一眼看過去五顏六色的不大體面,戰袍沾染著塵土,甚至都能看得出臉上的疲憊,但整個隊伍忙而不亂,按著出征的軍功大小,獻了俘,領了賞,有序地退下。

裴顯的馬站在旁邊,等一切儀式結束,上前率軍向高處城頭站著的她行禮,山呼萬歲,領著將領們退下。

整個過程,沒有爭功,沒有質疑,沒有出任何何亂子,一切井然有序。

裴顯站著旁邊,從頭到尾一個字都沒有說。但數十名桀驁不馴的將軍們眼裏都有他的身影。

除了敬重,愛戴,敬畏,還有足以托付生死的信任。

當時,姜鸞就覺得,能夠統帥這樣一支兵馬的人,誰能擊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