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大果籃(第3/4頁)

雍正帝這是第一回 跟觀保面對面,說了一程子話,便覺得這是個辦實事的人。

怪道十三弟喜歡,果然目光不錯。

皇上喜歡辦實事的人,早已是朝野上的公認,而前幾日剛發生的一事,更是明證。

江西布政使洋洋灑灑上了一封請安折子,其中沒有一點當地的民生與正事,通篇基本都是贊頌皇上洪福齊天。

然後就收到皇上回復朱批一句:“朕深厭此種虛文。”

一句話讓無數臣子熬夜含淚重寫折子,努力把自己的水折變成幹貨貼,生怕被皇上‘深厭’。

觀保心知,做皇帝的都要表裏俱全,最好名聲好,實情也好。但若是兩者發生沖突,其實先帝爺晚年更重名,想做個名聲上的聖賢帝王,可當今卻更重實,先把事兒辦了再說。

且先帝壯年時對外雖有征戰不是個隱忍的人,但到了晚年對內卻喜歡凡事保穩,對大的變革頗為保守。

當今卻顯然不這樣覺得:穩是很重要,但穩步上升才重要,要是穩步下降,那倒也是很穩,要這種穩做什麽?

還不如大刀闊斧改革舊弊。

觀保跟怡親王關系好,就比旁人覺醒的更早些,早在皇上一登基就重整吏治時他就明白了。

從那時起,觀保就改了自己的辦事和公文風格,把務實放在了第一位,折子語言精練起來,果然今日得了這治河總督的重任。

而此時皇上點出來他的治河陳疏中,細微的不足與隱患,極為精道,讓觀保也越發敬畏起來,覺得皇上當真是治國全才,手腕老辣。

君臣二人長達半個時辰的詳談後,觀保是徹底想通了要怎麽在這位皇帝手下當差,而皇上也對這樣的臣子頗為滿意。

待觀保告退後,皇上還額外囑咐了一句十四:“你是郡王爺,觀保哪怕是總督,估計也不敢要你的強。但朕瞧著他是下過苦工的,你多看多學,別讓朕知道你出了京,倒是野馬歸山似的玩去!”

皇上發現,面對這樣的十四,自己找回了當親兄長的感覺,然後不自覺就長兄如父起來,常要拎著十四教導。

見他那種蔫了吧唧對自己有些害怕的樣子,皇上心裏就舒坦了。

最後給十四定了日子:“著人算過,後日就是出京的好日子。給皇額娘請安後,你就回府去料理一下府裏事,明兒放你一日假。”

十四忍住心裏的吐槽:馬上就要把我踢出京城上河道上蹲著挖土去,才小氣地放我一日假!

這幾日,太後該準備的也為小兒子準備的差不多了。

等十四請過安告退後,太後還對旁邊侍奉的烏雅嬤嬤道:“雖說他年輕,可也二十多歲了,先帝爺這時候都平了三藩了。可哀家總是忍不住替他操心,還當他是個孩子似的,什麽都要備上些。”

烏雅嬤嬤陪太後說了兩句家常話後,就要接過太後娘娘手裏的絡子來:“娘娘這幾日不還說眼睛不舒服嗎,這絡子讓奴婢打吧。”

從前太後做德妃時,給皇上做些什麽貼身衣物做不完的,私下都讓烏雅嬤嬤做。

太後卻搖頭:“這是給皇帝做的。前兒十四進宮請安,說是跟十三出去騎馬,輸了半個馬身子,就連身上的玉佩都輸了出去。很是不痛快。哀家就把剛做的兩條絡子都打了玉佩給了十四了。這會子緊著給皇帝做兩條,當然也要親手打的才好,皇帝心思細,別叫他多想。”

烏雅嬤嬤立刻不敢再提接手的事兒。

到底萬歲爺兒時沒在娘娘膝下長大,這些年娘娘就著意彌補了些。皇上沒登基的時候就是這樣,凡十四爺有的,雍親王府一定得有,且還要更多。

而皇上登基後,烏雅嬤嬤見太後還習慣性送點心多給皇上分兩碟,還笑說過一回:“如今萬歲爺是這天下的主子爺,再沒有能尊貴過的人了,娘娘以後也可多疼十四爺些了。”

當時太後少有的對她不滿道:“這話怎麽說的?當了皇帝的人就不要額娘心疼了不成?”

嚇得烏雅嬤嬤連忙自己輕拍了兩下臉頰說是說錯話了。

太後嘆了口氣道:“我知道你是要湊趣,沒別意,也是你看我這些年凡事先緊著老四才有此一說。可你只看我這些年多向著老四,沒看著我見不著他那些年?”

“孝懿皇後沒兒子,當年待老四當然也好,可孝懿皇後心裏裝的事兒多,後來又病了幾年,心裏許多家族大事放不下,要反復思量。那時候老四也不好回我身邊來,小小孩子夾在中間的委屈,誰有能知道。所以養成了他心思重的性情,小時候先帝爺還說他喜怒無常,多半也是兒時心裏苦的緣故。”

同父同母的兄弟倆,老四是怎麽個心細如塵甚至還有些敏感的性子,而十四又是怎麽個虎頭虎腦,有些欠欠兒的性情,太後想想,就總能腦補出許多長子小時候受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