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代掌宮務(第3/4頁)

如果說,姜恒喜歡工作,是為了升職加薪,為了財富自由美好退休生活。

那麽皇後則是真的把宮務當成了寄托,把做一個名聲賢達的皇後當成了準則。於是姜恒接過宮務來,只是托著底兒不掉在地上,其余所有創新改革出頭露臉的事兒是一件不做。

何況姜恒最近心裏最重要的原不是宮務……

而皇後也恰好提起這件事。

她見貴妃雖在自己病時代掌六宮,卻沒有專權奪權的意思,心裏就松明起來,又不由關心道:“且別說這些過節的事兒了,只說敏敏種痘的屋子你命人收拾出來了嗎?一應伺候的人都安排好了嗎?”

姜恒答應著:“都好了。”

原本敏敏種痘,是去年萬壽節後就預備行的。

只是姜恒當時提出以牛痘來代替人痘。

皇上次日召了姜方來細問,又召了劉太醫旁聽——皇上原覺得此事不甚靠譜,但聽姜方講完,卻有些意動又派人親自查去。

姜方不愧是大理寺資深官員,他說話簡短嚴謹而講究證據。正是皇上最喜歡聽的回話方式,以往有大案要案,皇上也好挑了姜方來答話。

這會子姜方說起牛痘事兒來也是如此,從尋到一個為了給孩子接牛乳,而偶然染了牛痘的鄉醫說起,又到他自己走訪各‘牛乳村’。

宮裏各主位每日都有牛乳的份例,可見大清的皇室公卿都是愛用牛乳的,連帶著民間養奶牛的人家也飚增。

不比宮裏有自己的牧場和專人豢養。京中許多人家要喝牛乳都是專門要去訂了讓人送來的。

需求催生產業,京郊有不少村子裏,男人養耕牛耕地,家裏則另養一頭奶牛,讓妻女在家擠牛乳來補貼家用。

牛痘本就是好生在牛的乳處,這會子又沒什麽隔離手套,牛得了牛痘,人也難免要得一下。

起初還有人驚慌,覺得這痘還挺像天花。後來得牛痘的人多了,發現輕的兩三天就好了,便是厲害的,躺上半個月也就漸漸恢復了——需知鄉間很少有人抓藥一吃半月,那絕對是擔負不起的開支。

對這些牛乳村裏的村民,只覺得了牛痘,好了就罷了,也沒人去深究什麽。

直到姜方是帶著目標來詢問他們,村子裏這些年染過牛痘的,可曾有人得過天花?

村民們才多恍然還真是好多年未聽說村裏孩子因出花夭折了。

因牛痘也是傳染的,鄉間並沒有什麽衛生隔離的意識,多是一人得痘,全家跟著感染繼而免疫,也算是因禍得福。

姜方在皇上跟前認真答道:“自那日起,臣帶人走訪了京郊各處多產牛乳的村落,問及千余戶人家,確實得過牛痘的,再未得過天花。臣還親眼見過兩個得牛痘的人的樣子,與出花的起熱和膿皰都相似,卻輕得多。”

其實姜恒要尋得痘牛這件事,剛托覺爾察氏傳出去的時候,整個肅毅伯府都覺得娘娘不知從哪兒看了些天方夜譚,雖會去尋但到底未當成正經事,只當成哄娘娘玩的。

唯有姜方認了真。

一來他性子如此,做事較真,二來他在大理寺多年,養成了一種不管多匪夷所思的事情都不要去質疑而要去求證的態度。

他覺得娘娘入宮以來第一次拜托家裏辦的事一定不會是兒戲。

於是就認真去尋得過牛痘的人,順藤摸瓜的查下去,越走訪則心中愈加篤信與激動:或許種了牛痘真的能夠不再得天花!

姜方是外放去過山西做官的。

其時正好趕上過一次痘疫。

那回厲害的痘疹瘟疫讓他所轄之地,孩子夭折了一半還要多不說,許多門戶都是一家子沒了命,只剩大門空敞,須得有吏目去收屍焚燒。

處處觸目驚心。

雖說那時京中已經流行種痘,但無奈能種痘的好大夫太少,尤其是熟苗需養,賣的又極貴,不是尋常人家負擔起的。

若是不講究,只用尋常得過天花的人的痂粉種痘,就跟得一次小型天花也沒什麽分別,仍是極度危險——京中太醫院給皇子與各府小阿哥們種痘,夭折率能壓到百中有一,可到了民間,或許幾個孩子裏就有一個抗不過去夭折的。

如此民間種痘的熱情就不太高:若是孩子運氣好,可能一輩子不出花呢。這要是花大價錢種痘,還可能給中沒了。

因種痘率不高,一次瘟疫卷過,就是無數被收割的性命。

這兩年,支撐姜方於公事之余,幾乎沒有片刻休息各村落去走訪的,就是當年他在任上時,那些被天花奪去性命的慘狀,那些剩下來的生者的痛苦哀嚎,隔了許多年,依舊在他耳邊不絕,在他心上敲打著。

若是牛痘真的能成……

姜方的神情很方正,在禦前回話的這一天,連皇上都沒看出,其實他在袖中的手,激動的顫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