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第2/2頁)

徐海平能在77年就考上大學,證明他的智商完全沒有問題,能想到這一面,意料之中罷了。

這事兒除了徐海州,家裏就只有於芝蘭知道,但六年前南下時,徐海州特意交代讓她保密,沒想到昨晚竟然跟大哥說了?

“差不多吧。”很多事情再追究已沒有意義。

他問:“不後悔嗎?”

徐海州頓了頓,反問他:“你呢?你當初下鄉,後悔嗎?”

似乎沒料到弟弟會問這個問題,徐海平思索良久,似乎陷入遙遠的回憶中。

“後悔?那樣苦累的日子,每個人都後悔過吧,但是……”他忽然看向弟弟,神情專注而認真:“海州,比後悔更多的是慶幸,慶幸當年下鄉的是我而不是你。”

“為什麽?”徐海州問。

那真是一段不願回想的日子,徐海平眸光閃動:“為什麽?因為那段日子太苦了啊,太苦了……”

徐海平下鄉插隊的那年恰逢五十年難遇大旱,不論男女知青,一人一條扁擔和兩只桶,走很長一段山路把水挑回來灌麥子。

山路崎嶇,沉甸甸的兩桶水壓在肩膀,等走回麥田裏時,肩膀壓紅壓腫,直接癱瘓在地起不來了。

好不容易熬過了大旱,又趕上挖水渠,連幹慣了農活的本地漢子都撐不住,更不用說他們這些城裏小知青,那真是一段噩夢歲月。

日子再苦再累,還得咬緊牙關日復一日堅持著。每天迎著朝陽出工,頂著星星收工,冬季天寒,有時候農忙趕不回去吃飯,飯送到地裏時,涼透了。

本就不摻細糧的饃饃更是要將牙齒咬碎,有時候沒力氣折騰就將就吃,有時候劃開火柴燒火熱熱再吃。

“其實這都不算什麽,最苦的還是夏天收麥,老鄉都說那叫“龍口奪食”,淩晨3點就得起床割麥,一直幹到中午,頂著大太陽幹得汗流浹背、口幹舌燥……然後把150斤重的大麻袋扛上肩,送到糧倉。

一公裏的路,愣是覺得有五十公裏長。那真是大氣也不敢喘。走到後半截真的走不動,骨頭好像要壓斷了,搖搖晃晃隨時都要倒。真慶幸沒直接往地上栽,不然這腰估計也費了。”

“太苦了,真的太苦了。”

邊感嘆,他居然笑了:“可是那又怎麽樣呢,不還得繼續幹嗎?再苦再累,只要吊著一口氣就能撐過來。”

盡管返城後的日子好過了很多,但歲月留給徐海平的滄桑並不少。分明只比徐海州大五歲,瞧著好像大十幾歲。

他的肩膀,因為之前在農村過度勞作,形成了一高一低的畸態。

“哥……”望著徐海平因消瘦而深陷的眼窩,以及那雙永遠閃著堅毅目光的眸子。

徐海州的視線漸漸模糊了,喉間溢滿酸澀。

他知道大哥在鄉下很苦,卻從沒聽他說過這些細節。

他不講,他不問,他們倆默契十足,他們都有各自的成全和付出。

要說什麽才公平,世間本沒有絕對公平的事。

“其實也沒什麽,人嘛,就是健忘,想著當年好像很累,實際上現在在回想,真的已經沒有什麽感覺了,過去就是過去,總體來說,後悔有過,但重來一次,我還會是同樣的選擇。”

他的話,字字句句宛如鐵錘敲在心間。

“大哥,我也一樣。有時候想來是後悔的,但若時光可以倒流,我還是同樣的選擇。”

有些事,不必說得太清楚,糊塗點挺好。

不論過去如何,如今都已新生。

“海州,你永遠是我的兄弟。”

“大哥,你也是。”

“再見。”

“再見。”

作者有話說:

咳咳,不知道六點算白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