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第2/3頁)
秦玦回答:“你當時問,我怎麽不把自己戴滿鈴鐺。”
他解開了玄色常服,外裳垂落,露出繞在身上的金色小鈴鐺:“所以我戴了。”
四周的空氣似乎被抽幹了。
穆君桐錯愕地看著他,一時無法移開視線。
他的身體算不上好看,畢竟充滿了大大小小的傷痕,新的舊的,毫無規則,像刀片化作的風滾過一般。可他的體形卻很美,是嚴肅意義上的美,線條、顏色,連落在身上的疤都變成了一種殘缺美。
他用細線串起了精致的鈴鐺,光澤閃耀,隨著他呼吸起伏微微變化,像波光粼粼的湖面,紙醉金迷的金箔畫。
他懶散地坐在地上,沒有任何羞恥的意味,仿佛他真的是來認錯的。被細細密密的絲線纏繞著,是一個毫無回手之力的困獸和囚徒,像某種被進賢的詭譎艷麗雕塑。
穆君桐深吸一口氣,移開目光:“你想做什麽?”
他靠過來,趴到她膝頭,叮叮當當的鈴響化作了他語調的配樂:“認罪,求你原諒。”
她不受控制地咬了咬牙。
想要推開秦玦,卻又不想碰他。
秦玦並不介意,他站起身,推開窗,讓她看見外面亮起的燈火,在黑暗如困獸的城池中,仿佛即將燎原的火苗。
“這裏的人喜歡點燈,喜歡光亮,戰事未起時,他們從不宵禁。”他回頭,對她道,“你應該能想象往日城池的繁華之景。”
穆君桐確實可以。
她的頭腦是如此的清醒,瞬間就能勾勒出那些畫面,太過於清醒,以至於心頭發燙,理智叫囂著危險。
他是故意的,他想要讓她清醒,越清醒越好。
為什麽?他想做什麽?
穆君桐難以控制心跳,秦玦似乎毫無所覺,慢慢踱步到她面前,重新坐下:“給我時間,我能實現你想要的繁華之景。”他趴在她膝頭,“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給你。”
他慢慢悠悠地道:“畢竟我是你的,我屬於你。”
她的視線穿越重重疊疊明滅燈火,撞入秦玦的雙眸。視線糾纏,空氣中似有什麽炸開,似火花,電光,叫人手指發麻。
穆君桐想,哦,原來他是這種心思。
他要在她極度清醒時沉淪,這樣便不會有半分余地。
她笑道:“你不是我的,因為你不是物件。”
他恍若未聞:“我當然屬於你。”
他往後仰,及腰墨發晃動,似墨水暈染在蒼白的肌膚上。
他果然有郢人血脈,即使不穿紅戴綠,仍在舉手投足間流露出他們獨有的癲狂艷麗。
他指著自己腹部:“你看。”
穆君桐不由自主看過去。
那是她捅他那刀留下的疤痕,很深,很猙獰,但他卻順著這道疤作刺青,畫出了一個古怪又詭異的圖騰。
剛刺不久,還未痊愈,血痂淺淡,更增添幾分狂熱的驚悚感。
他喜歡極了這個刺青。
“我把惡鬼之奴的圖騰改了。”他得意地展示自己對自己的傷害,“我刺上了你的名字。”
他發出了一個音節,很清幽,像是山間風過的低泣聲:“這是你在郢語裏的名字。”
穆君桐不僅頭皮發麻,渾身上下的汗毛都豎起來了,她艱難地開口:“你知道刺青也不意味著什麽。”哪怕是刺上代表她的標記,說著他是她的奴隸,她的所有物,這只能證明他的妄念和瘋癲。
“不。”他趴在她膝頭蹭了一下,“最有效的咒術不是將咒語刻在青石、龜殼或是竹簡上,是刻在血肉之軀上。”
他擡頭,雙眸湧動著一種引人破戒的蠱惑,明知危險,還是想靠近,像是巫術。
穆君桐僵硬地看著他,她太過於清醒,所以更能體會這種巨大的沖擊。無論是他的行為、言語還是容貌。
陰險至極,連誘人墮落也做得滴水不漏,讓人找不到任何借口。
他渴求地看著她,她心臟劇烈地跳動著,明明在很用力地呼吸,卻感覺鼻腔被粘稠的氣味蒙蔽。
她伸出手,撩開她的發,為他別在耳後。
她又憎又憐地道:“你是高高在上的帝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怎可做出這般模樣?”
這般低賤,甘將自己比作物、奴,用美色拉她下地獄。
他笑了,眉眼彎彎,似乎已經料到了她接下來會有什麽反應。
“因為我愛你。”他道。他不是尋常人,所以擁有更透徹客觀的視角。世上形形色色的男人眾多,皆好美色,為何女人不會?五妙欲,眾生難逃難渡。
沒有人可以抵抗這雙眼。不是因為有多美,而是因為其間湧動的愛.欲與妄念,要足夠灼燙,燙到將自己焚化到面無全非,才能讓對方也感到這種灼熱。
難怪要她好好歇息,要她充分清醒,越清醒越才越能感受潛藏在內心深處的欲念。她清楚明白秦玦的意圖,但她無法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