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歡喜佛四(第2/2頁)

她看著許扶清,眼神沒有閃躲,坦蕩蕩的,而少年面上沒太多復雜的表情。

小刀忽地停下,不再轉。

許扶清笑彎了眼兒,臉更加貼近了,他緊盯著謝寧漆黑的雙眼,似乎在尋找著些什麽,卻又什麽也找不到。

外面的雨停了,月亮卻沒再出來。

“那可真是一個有趣兒的夢,不明白你為什麽會怕。”少年的嗓音輕散在謝寧耳畔,低喃如情話。

她頓時無言以對。

許扶清唇角弧度不變,看了一眼她微顫抖的睫毛,小刀也放好了,慢慢地站起來,那用紅色衣擺鋪疊而成的紅蓮隨之消散。

謝寧不禁多看一下。

他低頭,神情是說不出的怪,兩指扯了扯掌心包紮著的醜陋蝴蝶結,語氣卻沒帶情緒。

“算了,為了報答你幫我包紮傷口,我到時候帶你去一個有趣的地方,那裏……我很喜歡,也很美。”

說到一半,他禮貌性詢問她的意見,“好不好?”

嗯?有趣的地方?

她放好藥箱,思忖片刻,應:“好,那就先謝謝小夫子了。”誰知道拒絕會不會觸發什麽死亡按鈕,還是答應為好。

“對了,你是東京平溪人對嗎?”

燭火忽地熄了一盞。

許扶清走到房間裏的梳妝桌前,眼睛沒有一絲溫度地看著銅鏡中倒映出來的自己和站在他身側的謝寧。

他戴著銅鈴鐺的手擡起,細微撞擊聲散開,冷玉指尖先是掠過銅鏡邊緣,再碰到鏡面,隔空地點在她的唇瓣上。

謝寧遲鈍了幾秒才反應過來,點頭如搗蒜。

“嗯,我是東京平溪人,怎、怎麽了?”

攬天書院會調查弟子的身份這並不是什麽秘密,所以他知道她是東京平溪人也不足為怪,只是無端問起就有些怪了。

“你在東京平溪長大?”

“對,前兩年才來的西京。”這次謝寧腦子轉過來了,沒遲疑就回了。

許扶清指腹描繪著她一張一合的唇,又問:“東京平溪有什麽好吃的?”

怎麽突然問起這個了?

就算是早有準備,謝寧也避免不了緊張地握了握拳,腦袋搜刮著說辭,“梅花包子和陳家油餅最好吃,以後你要是去東京平溪,可以試一下。”

少年面上掛著溫柔到滲人地步的笑容,指尖滑到銅鏡裏的少女的脖頸,眼珠子轉到一側,“梅花包子和陳家油餅嗎?”

謝寧一時摸不著頭腦,卻還是點頭。

許扶清若有所思地回頭看她一眼,沒再問其他,走到門口,推開門便離開了。趴在側榻的應如婉不舒服地夢囈幾聲。

大雨過後,吹進來的風有些涼,謝寧莫名地打了個寒顫。

*

距離安老爺死那晚已經過了兩日,皎皎清月從樹隙間灑下淺光,安府院中的假山淙淙淌流著水,明面看似乎如初。

謝寧跟在應如婉身邊,聽安府管家說話。

前日安府公子喝完藥後,立即吩咐前夜發生一事一律不得外傳,且喪事一切從簡,對外說安老爺乃突發惡疾而死。

繼而他拂退所有下人,把自己關房間裏,一關便是兩日。

雖說安公子素來跟安老爺關系不好,也恨他納妾過多,間接地氣死了自己的母親,更別提他為了一己私欲,害死了那麽多人,本就該一命償一命。

但終究是血脈相連,導致如今心情復雜。

當然,安公子拎得極清,也沒有怪許扶清,畢竟對方是自己請來幫忙的。

而安府管家擔憂自家公子的身子吃不消,於是希望應如婉這位‘表妹’能夠好好地勸一勸他,她自然不會拒絕。

應如婉聽聞安公子不肯吃東西,心微動,親自到後廚煮甜湯。

弄好甜湯,應如婉和另一名侍女送進房間給安公子,謝寧沒有跟著進去,應如婉怕安公子看到她會想起不好的事。

謝寧守在門外,垂眼看了看顏色變成不深不淺青紫色的手腕,又擡眸看院子。

沒想到短短幾日就發生了那麽多事,她還一直找不到可以獲取衛之玠好感的機會,但深知急也沒用,俗言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上次答應衛之玠晚上去許府送信給許扶清,竟然才增加了一個好感度。

謝寧無語地搖搖頭。

夜晚清風搖晃,屋檐上一大早便掛滿了白色的燈籠,一盞一盞間隔不遠,全都點亮了,一片清冷無比的燈海。

周圍的白色帶子飄蕩著,廊道時而走過兩、三個安府下人,他們穿著顏色素的衣裳,竊竊私語。

慢慢地,沒人從這兒經過了。

四下寂靜,謝寧又站了一會兒,隱約聽見有人喚自己的名字。

“謝寧。”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