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配骨三(第2/4頁)

不知為何,衛之玠望著老婦人微微失神,被人有機可乘,他後面雖然反應過來,卻還是站不穩腳,倒向那口棺材。

棺材裏面還有老婦人兒子的屍體,屍臭鋪天蓋地。

謝寧眼疾手快地拉住衛之玠的手,往回拽。

許扶清不疾不徐地端起一罐水銀,視線在他們相握的手定格兩三秒,蒼白漂亮的指節輕敲著陶罐,一步一步地朝他們走去。

*

謝寧看到了衛之玠的記憶。

陰沉慘淡陽光籠罩著攬天書院,年僅十三歲的他獨自一人去了後山。

古木參天,斑駁稀疏的光線透過枝縫灑到樹幹上,一抹晃眼的紅微微垂落,只需要稍許擡一下眼便能瞧見。

“許公子。”衛之玠站在一棵大樹下,喚睡在上面的人。

謝寧擡頭看去,只見一名少年安靜地躺在樹幹上,呼吸間胸腔起伏也不大,似氣息孱弱、下一秒就會撒手人寰般。

是比此時的衛之玠少兩歲、才十一歲的許扶清。

太容易認了。

他蒼白的臉陷於樹影,五官精致得似瓷娃娃,紅衣垂落間勾勒出骨瘦嶙峋的身型,尤其是那戴著銅鈴鐺的手腕,仿佛只有一截骨頭。

也是,衛之玠跟許扶清一樣,在比較小的時候便讓柳如葉帶回攬天書院了,他們是一起長大的關系。

所以,衛之玠的記憶裏有他也不足為怪。

只不過,謝寧覺得這時的許扶清未免也太瘦了,似乎一陣風過來就能吹倒一樣,再看衛之玠,容貌雖也青澀,但看起來健康正常得多。

等了又等,她還是沒等到許扶清開口,這是睡得太熟?叫也叫不醒?

而衛之玠好像已經習以為常地繼續等著。

好半晌,許扶清才緩緩地掀開眼皮,坐起來,俯視著衛之玠,眼珠輕轉,像還沒聚焦一般,“怎麽了?”

衛之玠神色自若道:“掌教尋你。”

“哦。”許扶清出神地眺望著遠處,纖長的指骨一點一點地刮著樹皮,直到皮膚泛紅也沒停下,“我知道了。”

頓了很久,他輕松躍下,走到衛之玠面前,彎著唇角問:“她怎麽每次都是派你來找我?你知道原因嗎?”

他們之間是有什麽牽絆嗎?謝寧聽著這些話不由得猜想。

系統之所以給予她握手就能看到對方的記憶這個金手指,大概是因為原著裏還有很多東西沒有寫出來,需要以這種方式來了解。

山間溪水潺潺流動著。

衛之玠看著他沉默不語,只是眼神有細微的變化。

許扶清輕輕地笑著,狐狸眼彎起好看的弧度,蒼白的臉終於有了些病態血色,一邊越過他一邊說:“她是要你我永遠不要忘記那一天呢。”

衛之玠藏在袖子中的手握成拳頭。

那一天?

那一天他們到底發生了什麽...謝寧沒來得及深思,又見衛之玠跟在許扶清後面,一同去見柳如葉。

*

一塊墓碑出現在謝寧眼前,柳如葉背對著站在幾步之遠的許扶清和衛之玠,擡手撫摸著墓碑上面的字,眼圈微微泛紅。

啪嗒,一滴眼淚砸落在碑座上。良久,柳如葉開口:“清奴,來,給他上香叩首。”

墓碑上雕刻著秦玉二字。

也就是說今天可能是他的忌日,謝寧看到這一幕心裏面很不是滋味,柳如葉當真是愛秦玉愛到無法自拔的地步了。

拋開她以前做過的惡劣事來說,也是一個愛而不得的可憐女人罷了。

許扶清面上沒什麽表情,上香叩首於他仿佛只是攬天書院頒布的一個任務,做完一切後,又站回原位,要多漠然就有多漠然。

可謝寧又有疑問了,祭拜秦玉,帶他的兒子來就算了,為什麽還要把衛之玠也帶過來?

一眨眼,畫面變了。一陣巨大恐懼忽地朝她襲來,怕。

怕,怕,怕,怕。

心臟跳動劇烈,似乎在奮力地跑著,隱隱覺著一旦停下便會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一樣不是謝寧的情緒,而是這次記憶的主人公衛之玠的,不能停,不能停,她聽見他自言自語地說。

弦月掛在夜空中,冷冷的銀光灑滿大地,枝葉影影綽綽,她看見十歲的衛之玠狂跑著,慌不擇路地穿過一棵又一棵高聳入雲的樹木。

汗浸濕了他身上的爛衣裳,也滲進了眼睛裏。

酸疼難受。

記憶畫面不一定是按順序播放的,有時會雜亂無序,謝寧看得出這是衛之玠還沒進攬天書院之前的記憶,因為很是瘦小,打扮得也像乞丐。

兩名男子舉著火把追衛之玠。

謝寧也跟著緊張起來,似自己也被他們追著。

一名男子彎下腰,撿起一塊石頭,瞄準衛之玠的腿擲過去,沒料到會有這麽一出的他吃痛一叫,無助地跌倒在地。

沒過幾秒,兩名男子來到了衛之玠的身邊,狠狠地踢了他一腳,又用力地扇了一巴掌,再不費余力地拖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