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成全否(第2/3頁)

宿醉帶來的頭痛將人折磨得行動遲緩,他緩了好一會兒才起身,有些虛弱地下了床。目光觸及屋內擺著的卻寒刀時,猛然間發現那把刀的位置有些不對勁。

怎麽刀柄和刀尖放反了?

他一直都習慣於刀柄朝向左邊,然而現在卻是朝右的,誰動過他的刀嗎?

季別雲愣愣站在原地想了片刻,突然渾身一震。

他想起來了,自己醉後得知段文甫無罪的消息,發瘋般闖回了屋內,拿著卻寒刀躍上房頂,一整個宅子的人都跟著他跑。最後他從偏門那邊翻出墻外,好像遇見了一個什麽人。

……什麽人呢?自己似乎還貼到別人身上撒潑耍賴了。

他趕緊伸手捂住有些發燙的雙頰,整個人陷入驚恐之中。

無論對方是誰,他這個行為都稱得上是耍流氓吧,自己喝醉之後竟然是個登徒子?

季別雲僵在了原地,想出去找徐陽問個清楚又恥於見人。他昨夜那副發瘋的模樣一定被府上所有人都看清楚了,他怎麽還有臉出現在他們面前?

他羞恥得在屋子裏亂走,思緒轉得飛快,卻始終想不起被自己輕薄的人是誰。

然而走到書桌前時,他忽的一頓。

桌上竟然放了一封奏章。

封殼上還寫了他的名字,筆跡也是他的筆跡,字跡工工整整,完全不似醉後之人寫出來的那般潦草。

……不可能吧,難道他還有隱藏的天賦?喝醉之後能提筆寫文章?

季別雲心情復雜,小心翼翼地走過去,將奏章翻開,裏面的內容更是讓他怔愣在原地。

在奏章裏他說自己麾下還缺一位錄事參軍,而段文甫正好昨日欲辭去禦史中丞一職,故而他懇請皇帝準了段文甫之請,順便把人派到他麾下,暫且做一名錄事參軍。

什麽?

他只記得段文甫在禦史台一案裏並沒有被定罪,可他完全不知道這人竟上奏想辭了禦史中丞一職。

難道是段文甫和元徽帝合起來演的一場戲嗎?一個將失察之責攬在自己身上,裝模作樣想辭官,當皇帝的便出言挽留一番,這樣一來,段文甫既不用受罰也不必丟掉官職。

但季別雲可以肯定,昨夜他真的不知道段文甫想辭官一事。而且就算他知道,也寫不出這種奏章來。

雖然奏章裏說的事情不復雜,但花了許多言辭來修飾,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完全稱得上是一封模範公文。

他越看越覺得不對勁,將奏章舉到眼前仔仔細細地瞧。

……自己寫“遙”字時,那一捺往往偏細而鋒利,如一葉小舟。而這上面的“遙”字,那一捺卻氣勢磅礴渾厚,反倒像一艘即將出海的大船。

指間無意識地在紙張上摩挲,季別雲意識到自己的小動作之後,突然福至心靈。

是觀塵!

刹那之間,他什麽都想起來了。

自己是如何栽到觀塵懷中,又是如何被抱著回了房,都記得清清楚楚。更讓他覺得無地自容的,是自己醉後的那些話,渾像撒潑,全然不講道理,而且還無意識撒嬌。

這些都勉強可以當做沒發生過,可……可觀塵檢查他的傷口是無論如何糊弄不過去了。

他只是想想便感覺自己不僅臉上發燙,身上也跟著羞臊得紅了起來。

觀塵一個和尚,還是國寺住持,怎麽就……怎麽就……

就算在他們年幼時,也做不出這樣親密的事情,如今長大了竟然反而……

季別雲渾身脫力在書桌旁坐了下來,上半身伏在桌上,整張臉都埋進了臂彎。

以往他最多言語上調戲觀塵兩句,沒料到這次竟然被對方上手給調戲了。不對,也不能說是調戲,畢竟他自己不僅沒推開還暈乎乎地沉浸其中。

以後該如何見面啊……

過了片刻,季別雲才找回勇氣重新擡起頭來,一臉羞憤地盯著那封奏章。

不用再多想,這必然是觀塵在他睡著時寫的。

這人不僅偷偷學了他的字跡,還又一次給他指點迷津,他自己什麽也不用做,只需要將奏章遞進宮裏就行了。

而且也不知這和尚如何學的筆跡,連他自己都差點被騙過去。

心口處又酸又脹,季別雲不自覺咬著唇,盯著那奏章發愁。

他愁的是觀塵對他太好了,那些妄念越來越不受控制,若是長此以往,他可能真的會想將僧人擄回府裏藏起來。

拿起奏章之後才發覺下面壓了一張紙條,是觀塵用他本人的筆跡留的。

——“盡早呈上,莫錯過時機,此番必須要將段文甫收入掌控之中。”

一如既往地貼心,就差手把手教他了。

季別雲嘆了一口氣,發現背面也有字跡,翻過來看了看。

——“多謝你替我供的燈。得空來懸清寺,雪消湖蓮花已開。”

他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神再一次被擾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