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高大的、畸形的似人身軀,上肢很長,本該是手臂的部分被一長一短兩只鐮刀所取代。
這是一只下等魔。
祝枝寒冷靜地評估。
如果還在上一輩子,她可以輕松地滅殺掉這個東西。
但很遺憾,她此時只是個還沒有生出氣感的凡人。
所以她只能——
跑。
隨手扯過擺在一旁的盆栽,扔到這只魔的臉上。
她扭頭便跑,穿過月亮門。
在她的背後,瓷器被打碎的聲音響起,隨後是沉重的腳步聲。
此時已經入夜。
天邊驟然燃起火光,遠處,尖叫聲和哭喊聲此起彼伏,從一個個露天的小院子,傳遞到每個人耳朵裏。
混進來的魔不止一只。
獵殺開始了。
“錚——”
利器劃破空氣的聲音。
祝枝寒往右邊滾去,又一次避過鐮刀,但因為體力的流失,動作沒有跟上指令,手腕被割出一道深深的口子。
血珠滾出來。
無視火辣辣的痛感,她喘了口氣翻身站起,抽空看了眼系統。
【倒計時4:01:56。】
不行。
凡人的身軀太過孱弱,她會被耗死的。這絕不是正確的解法。
那麽她該怎麽做?
鐮刀又一次當頭斬下,金屬質地的鋒刃映著月光,照在她臉上。
垂下的鬢發被吹起。
“哢啦!”
刀刃斬進石頭堆裏。
祝枝寒側身險險避過,一個翻滾拉遠距離,鐮刀如她所料卡在縫裏。
哪怕這只魔智商不太夠,也感覺到自己被獵物戲弄了,仰頭憤怒地吼叫,聲音刺入耳膜,引起輕微的眩暈。
這個縫也沒能卡住魔多久。大概是怒氣的緣故吧,過了幾息,石頭就快要被怪力震開了。
如果魔掙脫出來,一定會把眼前的任何活物撕碎的。
祝枝寒卻沒有如先前那樣轉頭跑。
她冷眼看著這只魔,指尖按在自己的傷口上。
傷口的血跡還未幹涸,冷白的指腹沾染了血跡。
她蘸著這些血,在自己的額頭、手背和手臂上,行雲流水地畫了一串符號。
石塊嘩啦啦四散。
高大的魔猛地拔出鐮刀,轉過身。
它黑洞洞的眼睛往四處看,幹癟的鼻孔努力地嗅:“嗚?”
人呢?
血盆大口近在眼前,腐蝕性的液體滴落在地面,祝枝寒立著未動,神情淡然。
怪物越過了她,邁過月亮門,往遠處跑去。
斂息符。
由陣法演化而來,可以直接畫在人身上的簡易版本,顧名思義,是隱蔽自己的身形,讓對方無法察覺的符咒。
這才是正確的解法。
玄陰體雖然於修煉一途無太大裨益,但在陣法上,它的血液姑且算得上不錯的材料。
最好用的一點就是——陣法本該需要靈力勾連,但以玄陰體的血液為材料,便可以無需靈力,凡人也能畫出能用的陣符。
很適合用於這時的她。
斂息符的好處很明顯,易成型、適合用在短期的戰鬥中,壞處也有,那便是持續的時間不長。
她得換個地方待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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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枝寒最終找到一個適合的、隱蔽的角落,在假山的側面再次用血畫好陣——這次畫的就是真正的陣法了,畫在石頭上,更加穩固,也需要更多的血液。
畫完之後,她的臉色更加蒼白了些。
她沒有在意,把衣服撕成布條纏在傷口上。
假山石外面,樹的枝條雜亂地垂落,在黑夜裏,如同張牙舞爪的鬼影。
蜷縮在陰影裏,她忽然想起了上一世。
那個時候也是這樣,為了躲避師尊和追兵,她用了這個陣。
可惜最後還是敗給了人心。
“不過……怎麽會有魔呢……”她喃喃。
上一輩子她並未參與洗靈,直接跟著丹綺真人離開了,後來也未曾聽聞過相關的事。
這裏是仙盟拿特殊方法制成的芥子天地,開啟的鑰匙由仙盟專人掌管,照理說不該有魔混進來。
還是這麽多的魔。
除非……
仙盟有人叛變,有魔侵蝕進仙盟內部。
百年前,魔族大敗,被壓制到深淵,龜縮求存,修真界迎來難得的百年安寧。
這三十年一度的大選,是仙盟吸納新鮮血液的時刻,意味著仙盟的未來。
若這一屆的新人被屠戮一空,對於仙盟來說亦是不小的損失,更挫傷了面子。
這是魔族謀劃的、開始反擊的一個信號嗎?
也就難怪了。
如果上一世魔的行動真的成功,仙盟一定會把消息死死壓下去。
諸多紛亂的信息和線索在腦海中組合成型。
這個時候,遠處傳來紛亂的腳步聲。
兩輕一重。
“……媽的這個鬼東西甩不掉!”
女人的聲音。
“它在耍我們。”緊接著響起另一個少年的聲音,哆嗦著,帶著難言的恐懼,“你還記得貓戲弄老鼠是什麽樣的嗎?就像現在這樣,任由老鼠逃跑,抓住,逃跑,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