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我沒偷看。”薛如意有些窘, 她指尖在屏風上撓了兩下,幹脆繞過屏風走過去。

王晏之纖長的手臂搭在木桶邊緣,饒有興趣的問:“那你方才在做什麽?”

他容貌並沒有任何特殊, 薛如意有些失望:“你還是先起來,免得著涼。”雖說著涼她娘也能治, 就是怕他舊病復發又去抓那死貴的藥。

“好。”王晏之很聽話。

似乎只要她說的,他都會無條件說好, 就像賢良淑德的妻子。

“那表妹幫我把衣裳遞過來。”他擡眸看向她身後。

薛如意這才注意到搭在屏風上的底衣。

“我還是轉過去, 你自己穿吧。”

王晏之看到她窘迫的模樣, 心裏頗為安慰。成親這麽久, 總算給點正常的反應了。

他快速擦洗好, 穿好底衣,又披了件厚厚的夾襖轉出屏風走到她跟前。

“表妹現在可以說了。”

薛如意問:“你白天為何親我兩次?”

這這是純粹沒話找話說,在她意識裏她親了表哥兩次,表哥也親了她兩次, 很公平。

但總不能承認偷看他。

她問得理直氣壯, 杏眼微微瞪圓, 故意做出氣惱的樣子。

王晏之剛沐浴完, 熏蒸的熱氣去了他五分病容, 清淡的眉眼籠上三分艷色。原先猶如病梅枯枝的瘦弱身板也逐漸潤澤起來, 像是冬草逢春,隱隱散發出蓬勃的生命力。

他徑自坐到原木桌前, 將手上幹凈的帕子遞給薛如意, :“表妹幫我擦頭發吧, 我同你慢慢解釋。”

他聲音溫溫柔柔的, 所有的動作都那麽自然, 自然到薛如意都不好拒絕。她接過帕子站到他身後, 給他細細絞起頭發。

王晏之病了十幾年,無論他身形如何消瘦,滿頭青色卻極好。又黑又直,泛著淺淡的光澤,像是上好的蜀錦,觸手光滑溫良。

薛如意忽而想起在河裏,他頭發散開纏住她的模樣。

靡麗難描,像是阿娘說過海妖。

她擦得太過出神,直到王晏之淡淡開口:“第一次在水裏親表妹是在給表妹渡氣,當時我不那麽做,表妹可能就憋死了,所以這不算親。”

好像有點道理。

王晏之接著道:“第二次是布莊的夥計要求證明我是你夫君,我親你是在證明給他看,所以也不算親。”

好像……還是很有道理。

什麽歪理,當她三歲小孩呢,要是別人和她這麽解釋,肯定會被她打。

但他是表哥。

王晏之見她含糊點頭,又懵懂純真的模樣,忍不住眼角帶笑,仰頭看她:“所以,表妹剛剛為什麽要偷看我?”

話題怎麽又繞道這?

薛如意窘迫、糾結、最後一咬牙打算如實說。頭發擦到半幹,她幹脆坐到他對面,盯著他的眼睛,很認真道:“我臉盲,從出生起就分不清每個人長得好看不好看。大家都說你好看,但在我看來,你和我先前雕的木頭沒什麽兩樣。”

“我甚至連木頭人臉都雕不出來。”

爹娘和哥哥他們都說沒事,這不是什麽大問題。她看似也不甚在意,但她還是很苦惱,因為她和別人似乎不同。

王晏之靜靜的聽,眸光柔和帶著淡淡的鼓勵。

薛如意繼續道:“白日你在水下給我渡氣,我突然分辨出你的長相。很好看,像春天的杜鵑花。但現在我又分不清了,這是為什麽?”

“我剛剛看你,是因為你在水裏。”

她說完靜靜等王晏之回話。

昏黃的光暈裏,他認真思索,爾後分析道:“也許是因為我親了你。”

薛如意湊過去,近到王晏之可以看清她烏黑的瞳仁:“怎麽說?”

王晏之循循善誘:“你我氣息相交,你借到我的氣,自然能看到我看到的世界。要不以後你每日親親我,也許那一天就臉盲就好了。”既然分辨不清楚就慢慢習慣好了。

薛如意將信將疑:“是這樣嗎?”

光暈裏的王晏之溫和又良善:“我何時騙過表妹,不然你還有更好的解釋?”

“可能真是這樣。”薛如意確實找不到更好的解釋。

他唇角翹起:“若是表妹現在想試一試,我也是配合的。”

他閉眼,纖長的眼睫在眼簾下方投出暗影,像振翅欲飛的蝴蝶。高挺鼻梁下唇被水汽熏蒸得飽滿又紅潤,安靜的等待她碰上去。

一向不通□□的薛如意臉漸漸脹紅,羞赧的情緒在胸前漫延,激得心臟不停怦怦怦。

她有些驚慌,有些不知所措,有些想把頭鉆進大哥種土豆的地裏。

“還是不了,下次再試。”說完她快速跳到床上,拉上被子蓋上。

王晏之睜開眼,輕笑出聲,目光落在桌上她沒來得及收好的稿紙上。

上面標注了今天看到的幾個店鋪位子,以及大概人流的情況,分析得精準。

看來表妹所有的精明都用在了做生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