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第2/2頁)

“那目暮警官你有沒有考慮過,或許炸彈犯也可以通過傷害無辜遊客來使警視廳公信力嚴重受損?”

松田陣平聲音很冷,隱隱藏著勃發的怒意。

他的怒氣當然不是針對同僚們,而是這場和四年前太過相似的爆炸案。

松田陣平對於四年前的11月7日的記憶一點不比萩原研二淺。

雖然幼馴染在那起案件中毫發無損,但不知為何,松田陣平只要一想起四年前的場面,他站在大樓下眼睜睜看著幼馴染陷入生死難料的困局,那種無助感讓他在無數個午夜夢回的時刻心悸不已。

如果沒有那個狙擊手……

松田陣平有預感,那一天會發生他這一輩子都不能接受的慘劇。

而這樣的慘劇,這種讓他熟悉至極的心悸感,在四年後的今天又一次上演了。

只不過這次換成他身處局中。

目暮警官聽到松田陣平的話後,沉默了。

作為一名經驗豐富的警察,他當然不可能沒考慮這種情況。

而且他和松田陣平一樣,都是四年前那起案件的參與者。

所以這種炸彈犯病態的內心,他已經深有體會。

留著小胡子的胖警官苦笑:“還能怎麽辦呢,為了無辜民眾,我們只能按照犯人的要求走了……”

犯人已經清清楚楚地告訴他們第一枚炸彈就藏在摩天輪的一個車廂裏,這明擺著是要警方派出拆彈警察進去。

而他又要求不允許疏散民眾,不允許暫停摩天輪。

這無疑會使那名拆彈警察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

而一心復仇的犯人會怎麽對待那名警察,在場的眾人都不願意深思。

沒有人肯親手把朝夕相處的同事推向殘酷的死亡。

松田陣平哼笑一聲:“這不就得了。”

年輕的卷毛警官耍帥似地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鏡,用一種輕松而理所當然的口吻道:“專業的事,就要交給專業的人來做。”

目暮警官喉嚨像是堵住了一般,他眼神嚴肅而痛苦,卻說不出阻攔松田陣平的話。

佐藤美和子猝不及防地看著那一向囂張紈絝的警察推開車門,愕然:“松田陣平你——”

而青年早已把他們的話拋在腦後,施施然地朝摩天輪走去。

隱藏在圍觀遊客裏的炸彈犯注意到這場面,還沒高興一會,就發現站出來的拆彈警察並不像他以為的那樣恐懼和憤懣。

按照他的算計,被推出來送死的倒黴蛋,怎麽說都會對警視廳心懷怨懟啊?

這樣的話,他藏在摩天輪上的特殊炸彈就能勾起這警察內心深處的自私。

那枚炸彈對於專業的拆彈警察來說並不難解,畢竟比起四年前死去的同夥來說,這位炸彈犯只是半個內行人,炸彈就特殊在它爆炸前的最後五秒,會顯示出另一枚炸彈的所在地。

所以不能拆彈,一旦拆除炸彈,另一枚不知道埋藏在東京哪個角落的炸彈就會在任何可能的時刻被引爆。

他可不相信這世界上真有這麽大公無私的人,願意用自己的生命去交換另一枚炸彈的所在地。

炸彈犯得意極了。

他覺得自己的計劃簡直天衣無縫。

只要這拆彈警察自私地選擇了拆除炸彈,他就立馬把這件事的報道交給已經聯系好的媒體,然後引爆藏在米花中央醫院的炸彈。

屆時,所有的輿論都會指向警視廳。

他的目標才不是這單單一個拆彈警察。

他要讓整個警視廳都被他們所保護的人厭惡辱罵和唾棄!

這是警視廳要為他同伴的死付出的代價!!

松田陣平在走向摩天輪的路上,心情意外的坦然和平靜。

他猜到摩天輪上等待他的定然不只是一個簡單的炸彈。

他甚至能夠料到,那個罪魁禍首一定就藏在這眾多的遊客中,一如四年前死在狙擊槍下的炸彈犯一樣。

這一味報復社會的恐怖分子,此時臉上一定正掛著惡心的笑容吧。

他閉了閉眼。

此時他距離摩天輪僅有十步遠。

而藏著炸彈的車廂,即將升到最高點。

等車廂落下,他就會上去,直面炸彈犯的陰謀。

在那節車廂攀至頂峰的前一刻,他已經走到摩天輪下。

青年微微眯著眼,擡頭,隔著墨鏡看向日暮的天空。

“……真綺麗啊。”

他剛剛感慨一句。

突然,意外陡生。

一聲巨響,天地震動。

他的耳邊忽然一片寂靜,再聽不見任何聲音,只有持續不斷的幾乎要沖破耳膜的嗡鳴。

而後漆黑透明的墨鏡鏡片中,忽然炸開了一朵煙花。

比天邊落下的夕陽還要絢爛,還要綺麗。

——摩天輪最頂端的車廂,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