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昭嬪……

虞姝失血過多, 又因著傷口殘存些許毒素,她倚靠著秋香色大軟枕,有些頭重腳輕, 腦袋嗡嗡作響,此刻眼前還仿佛可以浮現出朱雀大街上的刀光劍影。

封衡的那把劍在她腦子裏的印象更為深刻。

親耳聽著封衡冊封,以及知書等人跪地朝封衡謝恩, 虞姝才篤定自己不是做夢。

她入宮即將滿一個月。

當日侍寢過後,直接冊封美人已經是破例。她沒想到皇上今日又冊封, 且還賜了封號。

昭昭是她的閨閣小名,皇上是因著這一層關系, 才賜“昭”這個封號麽?

說實話,這一刻的虞姝有些盛寵之下的茫然。

若非自己身份卑微, 背後並無太大勢力,她都快懷疑皇上是打算把她扶持成為靶子了。

此刻,封衡也看著虞姝,男人狹長的眸,眼底是普通人看不懂的深沉, 這雙眼睛無疑可以震懾世間絕大多數人。

有人生來即王者。

虞姝被男人如此盯視著,生怕隔著一層/肉/皮的內心會被窺探的一清二楚, 她無意識的輕咬下唇瓣,又想到了今日在辰王府見到的歌舞伎, 捫心自問,倘若她是男子, 必定沒有皇上那般定力,怕是輕易就會為歌舞伎的嬌柔而心生憐惜。

虞姝來了靈感, 依葫蘆畫瓢, 借助胳膊上疼痛, 她雙眼泫然欲泣,將哭未哭,“皇上,嬪妾實在歡喜。遇見皇上之後,嬪妾再不是此前的虞家三小姐了。”

她想讓封衡知道,封衡在她心裏是獨一份的存在。

甭管她是否真情,她都要讓皇上以為,她是個對他動情的女子。

果不其然,虞姝這雙濕潤瀲灩的含情眼,讓封衡內心為之觸動。

她救了他兩次了。

兩年前是不顧生死,今日是奮不顧身。

虞姝不像外殿的那些嬪妃,口口聲聲說著愛他的話,背地裏卻都是些見不得人的粗鄙陰私。

她句句不提心悅,可封衡卻覺得,她心悅極了自己。

就連命都能豁出去了,不是麽?

封衡在床沿落座,本還有要事在身,冊封過後就會離開,但這會子不知怎的又想多逗留片刻,封衡骨節分明的手伸出,理了理虞姝鬢角細柔碎發,“那告訴朕,你既已不是當初的虞家三小姐,那眼下你又變成了誰?”

虞姝入宮之前並不會講情話。

不然,但凡她動點小心思,也能讓辰王擡她進門。

但此刻,虞姝無師自通,看著皇上的眼,又羞羞答答撇開視線,嗓音輕柔,似是不敢說出來,“嬪妾如今……是皇上的昭昭了。”

一想到不久之前在朱雀街,辰王、二哥和沈大人都喊了她閨名,虞姝就怕皇上就介意。

此言一出,封衡微鎖的眉目在無意識間舒展開來,薄涼的唇揚起,細一看,他笑起來還有淡淡的梨渦,但他尋常時候鮮少會這般笑,旁人從未見過。

虞姝只瞧了一眼,就愣了一下。

皇上當真生得奇俊呀。

據說皇上的九皇叔,楚王,乃天下第一美男子。坊間有傳言說,太後和楚王之間不清不楚,曾是舊識人,封衡還一度被造謠成楚王的骨血。然而,三年前,封衡行清君側之舉,差點沒殺了楚王,將楚王逼去了雍州,這才打破了坊間的流言蜚語。

虞姝不曾見過楚王,但她可以篤定,她長這麽大,皇上是她所見過的男子裏面最為俊朗的一個。

可與此同時,饒是心性簡單如她,且並沒有見過多少世面,也一眼就看出了封衡眼底的狼性。

虞姝知道,這個男人若是狠起來,女子再深的情對他而言,也只是低賤如草芥。

故此,虞姝在想……她可不可以,讓皇上心悅上自己呢?

僅僅是自己“愛慕”著皇上是遠遠不夠的。

人只有對自己所愛之人,才會給予更多的偏愛與維護。

虞姝知道自己可能在異想天開,可若不試試,又怎知辦不成?

下一刻,虞姝呆呆的看著封衡的笑,也伸手輕撫了男人的俊挺剛毅的臉,花癡道:“皇上,你可真好看。嬪妾一看見皇上,身上的傷口都不怎的疼了。”

封衡一張嫩臉倏然熱了起來,虧得他催動內力,表面一如既往的肅重威嚴、四平八穩。

虞姝並不知道自己的情話到底起到了什麽作用,見帝王突然俯身過來,她嚇了一跳。下一刻,封衡附耳,低低道:“昭昭可得快些好,不然朕……”

男人一言至此,便坐直了身子。

虞姝眨眨眼,她不需要在封衡面前表現的太過聰慧,亦或是太過遲鈍。順應本能才是最佳的。

“不然……皇上會怎樣?”虞姝看似求知/欲/旺盛。

封衡擡手刮了一下她小巧的瓊鼻,這個動作一做出,他自己都愣了一下,竟是沒發現他也有打情罵俏的潛質,輕笑一聲,“朕豈不是獨守空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