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第3/4頁)
因著沒有鬧出動靜,正淺睡的知書和墨畫並不知曉。
此時的虞姝,正在夢裏低泣。
她身子孱弱,柔弱無力的看著床榻前的高大男子,她仰面問他,“在皇上眼裏,嬪妾是不是……也只是棋子?”
“棋子”二字一出,她的嗓音在輕顫。
帝王眉目清冷,亦如往常,像一個毫無感情的上位者。一眼望入他的眼,就像是望入無盡深淵。
虞姝只覺得,他看著自己時,也在百般算計著什麽,“朕會給你想要的一切,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她想要的一切?
她想要什麽?!
虞姝好像恍然大悟。
她從頭至尾,都不是奔著“情”而來!
可她為何到了這個時候卻因為看透了皇上,而如此傷懷?
沒有必要!完全沒有必要!
畫面一轉,又是曾經熟悉的火海,她無處可去,被火焰吞噬,一切都消失在漫天火舌之中。
這個夢斷斷續續,畫面時不時變動。
她還看見日月變換,滄海桑田,已至中年的封衡一舉稱霸天下,終是實現了他的一腔抱負,五湖九州皆成了他的腳下疆土,他握著劍,立於巍峨城墻之上,突然側過臉,燦然一笑,眸光溫潤的令人目眩,“昭昭,這天下,朕與你共享。”
虞姝猛然睜開眼。
入目是昏暗的視野,月華泄入茜窗,她借著浮光可以看清內殿的事物。
從馬場歸來之後,便一直在昏睡。
醒來的那一瞬,她仿佛經歷了萬千世事沉浮。
樺木林的白日宣/淫/當真夢見過。
朝露閣的火海又是怎麽一回事?
她若是被燒死了,為何後來又見證了封衡成為天下霸主?
虞姝腦袋昏昏沉沉,一手支著身子坐了起來。
夢中那種悵然若失,亦或是通透暢快的感受交織,讓她緩和了好半天也沒能徹底醒過神來。
她現在已經在重華宮了,和夢境中場景已經是不同了,那夢裏的那場大火還會發生麽?
虞姝一手輕撫自己平坦的小腹。
她會懷上孩子?
夢裏,她不僅懷上了,還小產了。可帝王看著她的眼神,沒有憐惜與可惜,反而只是清冷。
她是庶出,自幼嘗夠了嫡庶之別帶來的苦楚,她若是當真要生孩子,也決不能讓自己的孩子重蹈覆轍。
將軍府那樣的門第,庶出子嗣已是如履薄冰,又何況是皇家?
先帝留下的幾個皇子當中,除卻辰王還在京中之外,其余皇子死的死,病的病,流放的流放。無論此前有多榮華富貴,也依舊會泯然於世。
聽說,皇上就連他自己的同胞親弟弟都沒有放過呢。
在夢裏,她與其他嬪妃一樣,也皆是棋子。
而今,她算是看出來了,淑妃和虞若蘭根本不得寵。至少眼下看不出任何聖寵的痕跡。
是她們本來就不受寵?
還是帝王之寵,本就來去無痕?
來時猛烈,消失時也悄然無息。
虞姝思忖了半天,復而又躺下,連續翻了幾次身,再無睡意。
*
“皇上,該歇下了。”
幾位年輕大臣離開後,又過了半個時辰,王權走上前勸說了一句。
封衡擡眼,掃向沙漏,隨即擰了擰眉,幽眸看了一眼王權,目光深深。
王權怔了一下。
皇上這眼神怎麽好像是在控訴?
到底是看著皇上長大的,自從皇上出生第一天,王權就伺候在左右了,他終於明白了帝王的意思,試探性問道:“皇上,今晚可需翻牌子?”
封衡沒有翻牌的習慣,以至於王權時常會忽略這樁事。
封衡今日在樺木林沒有真正得逞,又將美人給欺負哭了,他總覺得得彌補一下。那樁事沒完成,他心中難以安生。
“擺駕重華宮吧。”封衡似乎不經意隨口一說。
一言至此,就見帝王已經起身,大步流星往禦書房外走去。
王權內心呐喊。
皇上大抵是,早就想去重華宮了吧。
整個後宮都是皇上的,皇上大可不必這般端著。
不多時,轎輦停靠在了重華宮外面,只見一盞燈籠左右晃蕩,裏面尚存微弱的燭火。
封衡的臉隱在月華之下,也是半明半暗,乍一眼看似是透著冷意。
王權也不由得心驚——
昭嬪娘娘究竟是心思過於單純?還是當真和皇上鬧了罅隙?
她難道不明白,入夜後不掌燈,就是不欲侍寢的意思麽?
不亞於是直接拒絕帝王。
王權小心翼翼看向封衡,然而,封衡今晚沒有鬧性子,他下了轎輦,往重華宮徑直走去。
虞姝眼下還是嬪位,身邊伺候的人並沒有增加。
阿貴今晚守夜,他早已在打盹兒,聽見動靜,一睜開眼就看清了來人,當即嚇了一跳,卻被封衡低喝,“別出聲。”
王權和林深也止步於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