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第2/6頁)

虞姝站在床榻旁,不知所措,又不敢吱聲,生怕會擾了封衡心神,她擡臂,給封衡擦了擦額頭的薄汗。

拂面而來的蘭花清香,讓封衡睜開眼來,他冷峻的眉目含笑,一看見虞姝,就仿佛在黑暗陰冷之處看見了一道光。

見虞姝眼眶微紅,封衡千瘡百孔的心瞬間得到了治愈,比服用靈丹妙藥還要管用,辰王就在榻上,封衡故意露出一抹苦澀笑意。

裝可憐博同情這種事,他也是手到擒來。

裝模作樣,並非難事。

封衡嗓音有些幹澀沙啞,像強者暫時淪落低谷,“朕無妨的。昭昭,朕……甚是想你。你放心,朕定不會讓三弟有事。”

定是他的好皇弟故意掩蓋了行蹤,但眼下已經不是興師問罪的時候,哪怕證據確鑿擺在眼前,以虞姝的心性也不會讓他對辰王下手。

再者,辰王一旦死了,虞姝會一直懷念。

他無法與一個死人爭。

封衡很快就確定好了應對之策。

兵法有雲,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乃上策。

果不其然,封衡此言一出,虞姝眼眶更紅,她輕輕抿唇,瓊鼻也微微泛紅,襯得芙蓉般的面頰,清媚至純。

是時候了。

封衡置於辰王身後的雙掌緩緩落下,“昭昭,朕……朕有些體虛了。”

辰王這時睜開眼來,太陽穴突突直跳。

倘若封衡全力給他輸入內力療傷,他的內臟傷勢的確會大有好轉,甚至當下就能減少大半痛苦,可就在大功告成之時,封衡卻收了手。

封衡的確救了他,但又故意不讓他好活。

還在虞姝面前做足了戲份。

方才封衡和虞姝之間的談話,辰王自是聽得一清二楚。

辰王自幼也學謀略,讀兵法。雖在歷練和狠辣上不及封衡,但要論起手段,孰贏孰輸還未必可知呢。

此時,封衡朝著虞姝伸出了手,虞姝立刻攙扶住了他。

虞姝不知封衡這一路經歷了什麽,亦是不知他方才為了給辰王療傷消耗了多少精力,幾乎是攙扶著他下了榻。

封衡也順勢虛攬著虞姝的肩。

從辰王的角度去看,仿佛是封衡將虞姝整個人罩住了。

好生親密。

辰王眸色沉沉,可擡眼的瞬間,又變了臉色,亦是虛弱的溫和一笑,“皇兄,就今日多謝你了。”

說著,辰王又悶咳了幾聲,卻又仿佛在極力隱忍,縱使痛苦萬分,卻還是擠出一絲笑意,似乎不想讓旁人操心。

裝得天衣無縫。

封衡眸色微眯,也笑了笑,“三弟何須言謝?你照顧朕的妻兒,又是朕的親兄弟,朕替你療傷,不是天經地義麽?朕又不是無情無義之人。”

封衡一言至此,催促虞姝,“昭昭,三弟需要靜養,你扶朕出去吧,莫要擾了三弟的清靜。”

虞姝自是立刻聽從封衡的話。

她對辰王莞爾一笑,這便扶著封衡往外走。

封衡不敢輕易壓著她,一條長臂幾乎是虛虛抱著她的。

就在封衡邁出屋子,行至長廊側過臉時,他對辰王幽幽一笑,笑意詭譎繾綣。

這又是在挑釁。

仿佛是在釋放一個勝利的信號。

等到封衡和虞姝皆消失在了視野之內,辰王復而重新平躺在了榻上,望著頭頂的雕祥雲橫梁發呆。

唇齒間的奇苦,並不是讓他難以承受。

嘴裏苦一些也好,免得心中太苦。

他倏的哂笑一聲,帶著些許的自嘲。

終是又失去了麽?

這短短兩個多月,當真是他這二十一年來最為舒坦輕松的日子。

他舔了舔唇角殘存的血漬,像是回味,又兀自笑了笑。

*

這座宅子是廣陵最常見的宅院,風雅韻美。

飛檐翹角的大屋頂,扇形漏花窗,六角宮燈,青灰色瓦片掩映在叢林翠竹之中。

雖是不及皇宮奢靡輝煌,但勝在曲徑通幽處。

後宅與前院之間僅隔著一座拱橋,入冬之後,拱橋下面的池水幹涸,但並不敗美感。

虞姝擔心封衡的傷勢,忽略了封衡一路上灼燙又黏膩的眼神。

到了虞姝的小院,封衡才收攏視線,假裝大度的不去多問這兩個多月以來,虞姝和辰王之間的點點滴滴。

十五和十七端上熱茶,是今年的雨前龍井,葉葉甄選,碧翠清晰,一看就是上品。

雖說辰王是帶著虞姝逃亡,但用度上皆是極好的。

意識到昭昭一路上沒受什麽苦,封衡心中郁結稍稍緩解。

虞姝挺著肚子顛沛流離,是他給帶來的災難,封衡自詡是個大男子,不會和小女子斤斤計較。再者,也是他將虞姝交到辰王手裏。

想來,虞姝根本不知辰王的陰損之心。

尤其是在虞姝即將臨盆的關鍵時候,封衡更是不能與她置氣。

於是,任由醋火焚燒了自己,封衡也保持笑意繾綣,他捉住了虞姝的一只手,放在掌中握了握,男人掌心生了繭子,在細膩的肌膚上輕輕摩挲,引得美人頻頻蹙眉。封衡垂眸問道:“近日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