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第3/4頁)

胡鳳歌悵然的嘆息一聲:“少君不知道吧,其實我與你娘是一同被帶進離教的。”

慕清晏察覺這話中的異常,“一同?胡長老與孫夫子是同村之人?”

胡鳳歌的回答很微妙:“我與孫若水是同村來的,但與孫夫子卻不是同村之人。”

“孫夫人不是孫夫子之女?!”慕清晏立時明了。

胡鳳歌苦笑:“天災襲來,全村都遭了殃,哪裏就會逃出一個弱女子呢。是聶恒城想要拿捏你爹,但真的孫小姐已然亡故,只好在手底下養的女孩中挑一個最最美貌溫柔的出來。反正也沒人見過長大後的孫小姐,只消讓若水牢記孫夫子生平與文章即可。”反正慕正明也不是疑心病重的人。

慕清晏整個人宛如冰凍住了一般,眼神寒意森森。片刻後,他才恢復融融笑意,“如此說來,父親是從頭受騙到尾的了。”

胡鳳歌看他這樣,眼前出現了那個真正溫和寬厚的貴公子,不由得又是一聲長嘆,“若水也是難的很,倘若她是真正的孫小姐,只要豁出去傾吐苦衷,令尊看在孫夫子的情分上也會護著她不受聶恒城加害——可她偏偏不是。她能怎麽辦,只能聽聶恒城的了。”

有件事她按下沒說,正是在那段難熬的日子中,聶喆的軟語溫存安慰了孫若水。

慕清晏笑起來,“聶恒城手下不留無用之人,能進天罡地煞營的人,要麽根骨好,要麽長相好。路成南做事講究個腔調,每每等新入營的孩子定下神來,就會讓他們自己選,是做死士還是為間。胡長老選了前者,孫夫人選了後者吧。”

在用人前,他早就將胡鳳歌的過往查的清清楚楚。結論是,哪怕胡鳳歌不為自己所用,她也是個值得敬重的人。這份敬重,不分男女。

胡鳳歌一怔——當年抉擇時的種種,竟如前世一般,自己都快忘了。

為了讓自己全然死心,她甚至用碎瓷片割爛自己的臉,就是為了徹底斷了自己的後路。從此之後,斷不能憑臉蛋取利了,只能靠辛苦練本事。

她不自覺的撫上自己滿是疤痕的臉頰,很是感慨。自己也曾是個美貌可愛的小姑娘,只不過她不願將自己的安危榮辱寄在別人的憐憫愛慕或色迷心竅上,她想要自己握住兵刃,哪怕哪天死無葬身之地,也勝於等人垂憐。

二十多年前的抉擇,如今看似分出了高低,她還是高高在上的七星長老,孫若水卻免不了後半生幽居一隅了。

可胡鳳歌知道,哪怕自己此刻還是顛沛流離刀口舔血,孫若水依舊過著養尊處優風花雪月的日子,自己也不會後悔。

話說到這裏,胡鳳歌知道自己也不用勸了,大不了將來孫若水幽居之時多去看望她,也算全了幼時同村小姐妹的情義。

這時遊觀月進來,“少君,嚴長老醒了。”

慕清晏點頭,與胡鳳歌道別後,轉身去了東側殿最後的一間屋子。

屋裏彌漫著濃重的藥酒氣息,嚴栩猶如一尊扭曲的地藏老菩薩般盤腿坐在榻上,見到慕清晏後恭恭敬敬在床上行了個禮,“嚴栩見過少君,待來日行過繼位大典,老朽便記少君為本教第十二任教主。”

老頭擡臉一笑,“老朽就是因為不肯記載聶喆為教主,還想著請你父親出山,重掌神教,這才惹了聶喆的恨,設下陷阱擒住老朽。”

“你找我來就是要說這個?”慕清晏雙手負背站在榻前,“當年你記載聶恒城為第十一任教主也是本教唯一一位異姓教主時,也是這般歡天喜地?”

嚴栩提高嗓門道:“老夫知道少君心裏對當年之事不痛快,但老夫還是要說,聶恒城當年繼位教主,那是理所當然的!”

“你曾祖父因為婆娘死了就灰心喪氣顧影自憐時,十幾歲的聶恒城立意革新教務。”

“你祖父與他那攪家精的婆娘要死要活時,聶恒城為了神教殫精竭慮宵衣旰食。”

“你老子只顧著自己躲清凈時,聶恒城拉開架勢要與北宸六派一爭高低!”

“少君以為神教是什麽,是屋裏收藏的一件東西麽,想捧著就捧著,就撂下就撂下?!還是你們慕家後院的一畝三分田,想耕種就耕種,想荒廢就荒廢?我呸!良言難勸要死的鬼!後來你家三代受制於聶恒城,能怪誰,自己作孽自己受著!”

“我生於神教長於神教,對神教的忠心日月可鑒!當初你家父祖但凡有一個肯聽勸的,我怎會贊成聶恒城繼位教主!”

站在窗邊的頎長身形一動不動,仿佛凝成了一座冰雕。

嚴栩見慕清晏這般情形,心知這番重錘是敲響了,頓時心中大喜。他決意趁熱打鐵,臉上裝的老成肅穆,“少君啊,既然你都聽進去了,趕緊與那臉上笑嘻嘻的小姑娘斷了!大丈夫何患無妻,少君的親事就包在老夫身上,包管替少君找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