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第2/3頁)

“聶恒城沒瘋前一直都是個雄才偉略的英主,疼惜弟子,知人善任。”慕清晏神色如常,“路成南忍了半年,忍不下去了,終於盜走紫玉金葵,夜奔而走。”

“沒了紫玉金葵,也沒了路成南在旁周全,聶恒城行事愈發瘋癲。”蔡昭道,“我姑姑說,她之所以能在塗山堵住孤身一人的聶恒城,正是因為他疑神疑鬼,什麽人都不信,最後連自己的心腹弟子都猜忌起了——看來路成南的逃離對他打擊很大啊。”

“路成南確為一代豪傑。”慕清晏難得說人好話。

一群鄉野孩童在他們面前追逐打鬧,互相用狗尾巴草撓來撓去,清脆笑聲不絕於耳。

蔡昭皺起眉頭:“還是有許多不清楚的地方啊——是誰告訴我姑姑紫玉金葵的?”

慕清晏凝重:“有那麽一個人,他不但知道紫玉金葵的諸多用處,還清楚它的來龍去脈。這許多瑣碎的細枝末節,連本教中人都未必十分清楚。這人究竟是誰呢。”——有那麽一個始終處於迷霧中的人,但他們始終摸不到。

“還有,是誰襲擊你爹爹的?屠戮常家的幕後元兇是誰?最要緊的,我姑姑的心上人到底是誰啊!”蔡昭補充道。

慕清晏笑出來:“你怎麽還惦記這個。你師父不是說那人已經叫你姑姑‘解決’了麽,十有八九不在人世了。”

“那也得知道是什麽人啊。”蔡昭煩悶,忽想起一事,“喂,問你件事啊。”

“我不叫喂。”慕清晏板著臉。

“畫皮妖?”

慕清晏作勢起身。

蔡昭連忙將他拖住,笑吟吟的湊過去,嬌滴滴道:“哥哥。”

慕清晏嘆道:“我們以後別冒充兄妹了,雪嶺也好,溯川也罷,沒一個人信的——你要問什麽。”

蔡昭有些躑躅:“令尊這輩子就沒喜歡過什麽人麽,我是說真心喜歡。”

慕清晏沒想到女孩會問這個,“……可能有。但當時我病了,沒見到人。”

他有些遲疑,“那是父親剛將我接回黃老峰不思齋的時候,剃發,沐浴,進食,曬太陽……然後我就病了,高燒不退。”

蔡昭小小嘆口氣。黑暗中苦慣了的孩子乍見光明,反而會不適應。

“某一夜,我聽見外間有人說話,是父親和一個陌生聲音的女子。我迷迷糊糊的醒來時,那女子已經走了,父親還坐在外間,那神色……”慕清晏緊蹙眉心,極目凝思。

——窗外天將破曉,在靜室內落下一地清輝。

慕正明獨自一人坐在條案後,對面是余溫猶存的空空座位,他的神情似是思念不盡,悠悠悵然,既喜又憂,忐忑不安。

這種細致微妙的情感,慕清晏也是最近才有些明白。

蔡昭似懂非懂,“那後來呢。”

“沒有後來了,那女子再沒來過。”慕清晏神情陰郁,“父親說那是他們第一回 見面,以後也不會再見了。我覺得他一直想去找那女子,但因為我沒能成行。”

蔡昭嗨了一聲,拍他肩頭道:“你別什麽都往自己身上拉扯了,你沒出生的時候令尊也沒走成啊。令尊沒走成也有好處,不然我姑姑怎麽救出郭師伯啊。”

慕清晏含笑道:“你覺得是因為父親幫忙,蔡女俠才救出郭子歸的?”

“不是令尊就是路成南,令尊的更可能些。”蔡昭忽的神色一黯,“唉,有句話你說對了,當初太初觀要是放下成見,求助我姑姑,武元英說不定也能救出來。”

石鐵樵與常昊生都是蔡平殊身邊之人,太初觀偏偏對蔡平殊素有芥蒂,言語矛盾不知發生過多少次。是以當人人傳言武元英已死時,石常二人唏噓一陣也就過去了,並未拜托路成南或慕正明打聽武元英的遺體。

慕清晏眉頭一皺,心中隱隱有什麽東西閃過,卻又抓不住。

“瀚海山脈那麽大,又是石筍迷宮,又是滿地虎豹石雕的,若沒人裏應外合,誰能找到啊。”蔡昭猶自嘆息。

“那石雕不是虎豹,是八爪狴犴。”慕清晏笑起來,忽的一震,神色驟變,“參天石筍,迷宮,八爪狴犴,那是……那個地方啊!”

這時,對面的孩童喧鬧起來,其中有兩個孩子左右兩邊制住了一個胖男孩,第三個男孩笑嘻嘻的拿狗尾巴草去刮胖男孩的肚皮。胖男孩急了,一頭撞了過去。

在旁看戲的兩個女孩拍掌大笑,一個甚至笑倒在旁邊小姊妹懷中。

慕清晏猛的站起,燃到一半的幹艾草火星點點四散一地。

蔡昭被嚇了一大跳,“你怎麽了。”

“昭昭!”慕清晏一把拉起女孩,眼中光彩大盛,“我知道常家塢堡是怎麽泄了路徑的,咱們快走!”

金翅大鵬在暮靄斑斕的天空中劃動強健的羽翼,越過蜿蜒的河川與茂密的山嶺,在涼爽的夏風中俯瞰下方地面如玩偶般的屋舍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