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四條彈幕(第3/3頁)

顧休休聽母親多日前提及過,本族幾個女郎都到了適婚年齡,閑聊間,談到顧佳茴身上。

顧佳茴前幾年才被接回洛陽,往日一直跟在二伯父身邊奔波,因守喪三年,耽擱了嫁人的年齡。

再過十幾日,便出了守孝期。母親已經為顧佳茴尋了一位好郎君,雖出身不夠高貴,好在那郎君品性良善,容貌清雋,顧佳茴嫁過去便是正妻。

婚姻大事,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二伯父戰死沙場,二伯母誕下大哥便難產而亡,顧佳茴的親生母親又在平城那一戰中失蹤了。

婚配之事,便落在了顧休休的母親身上。

母親憐惜顧佳茴身世坎坷,不願她重蹈覆轍,與人為妾,動用了不少關系,才為她尋得一位如意郎君。

又怕顧佳茴不喜這郎君,特意讓顧休休將婚配的事情透露給顧佳茴,看她對母親張羅的婚事滿不滿意。

想來,定是不滿意的。

若不然,顧佳茴又怎麽會利用她,將那串琉璃火珠帶到夜宴上。

怕不是想試探一下,四皇子還記不記得當年的救命之恩。

一聲呵斥,從正堂傳來,打斷了她的思緒。

老夫人拄著銀鶴手杖,臉上的溝壑堆積,銀白的鬢發梳理得一絲不苟,腳步穩當,從屋裏緩步走了出來。

她的雙眼像是鷹勾,視線凝在顧休休身上,眸底絲毫不見渾濁,反而顯露出些許清明。

老夫人看著顧休休,字字淩厲:“跪下。”

原本就膽怯的眾人,此刻更是屏住呼吸,院子裏安靜地仿佛連心跳聲都可以聽見。

唯有夾雜在年輕的郎君和女郎中,不怎麽起眼的顧佳茴,唇角微不可見的揚了揚,又很快趨於平靜,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顧休休擡眸,面色平靜地問道:“祖母,我犯了何錯要跪下?”

“休要叫我祖母,我沒有你這樣恬不知恥的孫女!”老夫人似乎怒極了,手杖用力杵在地面上,發出刺耳的聲響:“你當眾向太子表露心意時,可有想過我這個祖母?”

“太子是什麽樣的人?!他害死了你的二伯父和大哥,甚至死後,還將他們置身於流言蜚語中,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老夫人嗓音吼得近乎沙啞,臉上垂著的肉微微顫抖著,塌眼皮下的雙眼含了淚,泛著紅意。

便是因為顧家二房父子的死,成了老夫人的心結,她以死相逼,讓永安侯府上下所有人在風口浪尖時,與太子斷交絕義。

就連顧休休一向與太子交好的兄長,也不得已與太子斷了私交,再無聯系。

這讓外界的傳言更甚,人人都道永安侯知道內幕,定是太子將布防圖與戰術泄露,顧家本族才與之撇清關系。

“太子是什麽樣的人?”

顧休休似是低喃地重復著,她沒有猶豫太久,很快給出了答案:“他是個好人。二伯父與大哥甘願為太子而戰死沙場,足以證明一切。”

她嗓音放得柔了些,眸光明澈:“祖母,倘若二伯父與大哥在天之靈,看到您如此對待他們以命相護的人,何以安息?”

“你——”老夫人似是被戳中了痛處,頸間青筋暴起,一手捂著胸口,一手揚起手杖,朝著顧休休面上擲去。

那手杖乃紫銅所鑄,表面鍍一層銀,雕刻鏤空出花紋鶴狀,若是砸在她臉上,怕是要割花了她的臉。

顧休休沒有避開。

哪怕是毀容也好,她早就想將這些話說出口。

她看著手杖以極快的速度在空中飛出一道拋物線,就在它朝著她的臉自由下墜時,一顆不起眼的小石子‘唰’的一聲飛來,直直將手杖打偏了方向。

院門口傳來交叠的腳步聲,以永安侯與永安侯夫人為首,匆匆踏進了院子。

顧休休眨了眨眼,疑惑地望向落在身旁的手杖,擡起皓腕,輕撫了一下毫發無傷的臉頰。

永安侯夫人幾乎是一路小跑著,顫巍地抱住了她,她側過頭,看向石子飛來的方向。

恍惚間,顧休休從人群中看到了太子清逸的面容。